但这些也不是做梦,现世的蝉鸣风声,院中人手走动的动静,她都听得见,似睡非睡,不得休息,精气神一日比一日差,直到有一日,阿水扶着她坐在桌边,她望着铜镜前的自己,惊叫一声,差点把手中的铜镜打碎。
镜中那个头发蓬乱的憔悴妇人,真的是她吗?
她怎么感觉自己不过一旬,就好像老了好几岁?
她颤抖着将手贴上自己的面颊,问阿水:“镜子里的人是谁啊?是我吗?我怎么变得这么老,这么丑了?”
然后,就开始莫名其妙地大哭。
阿水哪里见过这种模样的宁不羡。
她吓坏了,连忙去喊沈夫人。
沈夫人急急忙忙地跑来,身后跟着大夫和从西市铺子里赶来的齐蕴罗。
宁不羡有些呆滞地坐在榻边,很难看出来她现在是冷静还是不冷静,大夫怕惊着她,隔着帘子给她看脉。
脉象虽虚浮,却不像是动了胎气,思忖片刻,大夫觉得,她应当是心病所扰。于是,便给宁不羡开了些安神的汤药。
一剂汤药服下去,宁不羡很快便陷入了熟睡之中。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醒来之后,天光破晓,宁不羡揉着终于神清气爽的脑仁儿,懒洋洋地坐在床边,等着阿水进门。
片刻后,阿水端着盆子进来了,见宁不羡神态平和地坐在床边,了然地舒了口气:“您可算是回神了。”
虽说现在清醒了,宁不羡对自己那几天发疯的经历倒还有些印象。
“怎么?我疯得厉害?”
“嗯,可吓人了,又哭又闹的,还以为您得了什么癔症呢。”
“生孩子就是这样的,吃不下东西,睡不好,浑身疼,谁能有好脾气?男人们只会跟你说,这是每个女子都要经历的,你喊不舒服不如意就是矫情,问题是,他们有一个人生过孩子吗?怕是最后生产那几个时辰的疼痛,就能要了那帮钢筋铁骨男儿的命吧。”
她上辈子在毅国公府,被秦朗不知不觉地用夹竹桃流掉几个孩子的时候,比这还疯还疼呢。别说她了,就是云裳生产时疼得大半夜叫唤的时候,他不也是觉得云裳脾气忽然就变坏了吗?
“生孩子好可怕。”
“是啊,所以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我肯定永远都不会再生了。”
阿水走上前来,扶着她穿衣服。
如今她愈发显怀,先前的衣裳勒在肚子上,顶起来一个狭长的圆弧,她低下头,望着自己走样的身形,忽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