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杨氏不可能去为了一个绝对不可能登上皇位的皇子做任何赌注。”
“可他是储君,他……”
“姑娘。”姑母有些悲悯地开了口,“你扪心自问,这位太子殿下,真的是储君吗?”
杨姝华顿住。
秘密有时就是埋在雪地下的淤泥,雪未化时勉强算是纯白,一旦化了,就会显出埋在下方,满地流淌不尽黏脚的污水。
她知道圣上与皇后恩爱,故自入东宫以来,无论是侧妃时还是太子妃时,她都在钻研皇后娘娘的喜好上花费了无数心思。她自认表现得无比乖巧妥帖,甚至将那些功利的小心思和眼神都藏得严严的。
可无论是她,还是那个死了的清流世家的前太子妃,似乎都得不到皇后娘娘任何的欢心。
皇后就是见到那个从后宫出去的女官,脸上笑容都比对她们这两个儿媳妇的多。
她一开始是以为她们都恰好不是皇后娘娘喜欢的性子,还琢磨着不如学学那位宁女官的为人处世。可后来,她却渐渐发现,皇后娘娘不喜欢的,似乎不光是她们两个。
就连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总是冷漠以对。
一开始她并未多想,毕竟皇家亲缘淡泊,太子又是个病秧子,不讨父皇母后喜欢,也在情理之中,并不是所有的母亲都必须要心疼儿子,将儿子捧在手心里,对他冷淡些也正常。
直到她升为太子妃后的某次冬至佳节。
像这种大型宫宴,东宫携东宫妇出席。那次宴上,礼官奏请歃血一礼,以血入茶,以示为人子者将骨血还于生养者,是以孝道为天下百姓表率。
太子虽病弱,手指拭刃时却并未有片刻迟疑。
血水滴入杯盏之中,群臣恭贺,礼官呈血茶,可皇后却不接。
她咳嗽了一声,柔声道:“太子带病在身,还是莫把病气过给了圣上。”
她话音落下,杨姝华身旁的太子面色当即就变了。
而圣上也并未坚持,顺着皇后的话,就放下了原本迟疑拿起的杯子。
“心意到了即可,太子身体本就不佳,冬日里风寒大,见过礼便可回去休息了,不必陪着朕和皇后。”
群众眼中,这不过是又一次太子不受宠于圣上的表现。
但杨姝华却觉得,不是。
她离得近,看得分明,皇后垂眸看向那血茶杯时,眼中分明有厌恶。
一个母亲纵使对子女亲缘淡漠,不喜,但为何会有如此重的厌恶?
不过她也并未深究。
毕竟,谁会对自小便在宫中长大太子的血脉存疑呢?
可如今姑母这般反问她,却正是做实了她当时的猜测,但她心中此刻却仍有一问尚为得解。
“你们……究竟是何时知道这些的?”她咬了咬唇,“是最近才得知,还是……在当初命我嫁入东宫之时就知道这些了?”
姑母沉默了。
杨姝华登时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