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放之中没有窗户,光照不进来,无法判断白天黑夜的更迭,时辰的变换也不那么明晰,他只能靠每日狱卒送饭的时间来判断现在大概是几时。
打着呵欠从外头提进来的那顿是早饭,在辰时左右,快换班时候留下来的那顿是晚饭,日落之时。
现在,换班之后的晚饭已经吃过好久了,他甚至都已经眯过了一觉,但,应当天还没亮。
一小队狱卒从他的牢笼前跑过,越过他,将那个骂骂咧咧的铁勒王从牢里用锁链提了出来。
路过他的时候,那铁勒王还忍不住对着他也骂了几句。
敬王颇为无语地揉了揉耳朵,这胡人是患了什么失心疯么?怎么成天只会叫叫嚷嚷的,不嫌自己闹腾,他都嫌吵到自己耳朵了。
要是觉得被部下出卖,被弟弟趁机夺了王位可恨,那就沉下心、静下气,隐忍过去,只要不死,总会有一雪前耻的机会,只会辱骂叫嚷,那是懦夫。
狱卒们提走了人,牢房内登时又安静了下来。
敬王嗤笑了一声,重新捏起了草梗,正欲再度书写,忽然牢房之中响起了一个突兀的温和男音:“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殿下好心境,不愧是能从冷宫之中熬出头,走到今日的皇子。”
敬王放下了手中的草梗,转过身:“本王如今失势,你不是应该早投向太子了吗?”
“可惜太子殿下并非真太子,而这位假太子又实在多疑到怕人,我这条命都险些交代在他手上。”
一声轻笑,阴影中走出一个狱卒打扮的人,想来,就是方才跟着拿人时混进来的。来人抬起头来,面庞皎洁如月华流转。
敬王沉声:“陶庄主。”
陶谦微微躬身:“许久不见,问殿下安。殿下请放心与在下离开,在下已经安排好了人一路接应殿下回京。”
“回京?”敬王嗤笑,“本王可是一路如同过街老鼠般从京城逃出来的,你让本王回京,请问陶庄主,本王该回哪里去?”
“此一时彼一时,殿下只管放心与在下离开,在下保殿下一路畅通无虞。”
敬王沉下眸子:“陶谦,茶庄出事的时候,就是你们出卖的本王,如今又来本王跟前卖好,谁派你来的?”
陶谦笑了笑,缓声道:“如果我说……拜托在下来救殿下性命的,是……您的王妃呢?”
听到“王妃”二字的时候,敬王明显是愣了一下。
他向来对府中的任何一个女子都是虚与委蛇,没什么感情,对于王妃的印象也仅停留在出身高贵,是个好的上升阶梯。在他的心里,重要的只有那唯一的一件事。
如今听陶谦冷不丁说到这两个字,磕绊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陶谦说的是谁:“毅国公之女……秦萱?”
陶谦点头:“不错,是秦姑娘。”
敬王笑了一声:“我倒是想起来了,秦萱嫁与本王之前,似乎有传闻你们二人有私情。想不到啊陶庄主,你还是个情种?离京这么多年,仍旧对一个女子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