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外面进来了一个小沙弥,宁不羡见回来的不是阿水,微微蹙眉。
小沙弥年纪不大,身上的袈裟的系着铜环铜扣,却俱是新的,一看,这庙里的供奉香火就十分旺盛。
“女施主,山下有客人来访。”
叶铮的身形如鬼魅一般,走廊上倒开的窗棂滑了进去,足尖落在地上,连丝尘埃都不曾激起。
因他在大堂掀了桌,掌柜只好将大堂中的客人们赔礼道歉,请了出去。
楼下杯盘狼藉,时不时传来清扫碎瓷的声音与客人熙熙攘攘的抱怨声。
顶层的雅座几乎是空的,原该没什么人,但,就在方才,他贴壁逡巡时,瞥见一片砖瓦旁,有一线暗火泄出。
叶铮皱了皱眉,无声地逼近,翻入边上的空雅间内。
近旁,原本该是砖瓦泥壁的地方,有声音传出。
“方才楼下怎么了?”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熟悉。
“只是个武夫喝醉了闹事,小骚动而已,殿下不必介怀。”
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诮:“杨家的地方,还有人敢白日闹事?”
“这虽是京城,倒也不必西北太平。殿下在此二十余年,不是比臣更清楚吗?”
“呵,杨公说笑了。”
叶铮眉头蹙起,他已经听出了门内那青年男子的声音。
这时,他所在的屋外有脚步声传来。
叶铮视线一转,翻出了窗户,半个身子吊在窗台边。
屋内被推开,掌柜的亲自捧着茶碗托盘而入。
见此间门窗开启,他神色动了动,走到窗边探头朝下看了看。
窗外没人。
叶铮此时已翻到了掀开的窗架上,掌柜拉下窗架时,他又顺势落到了地面。
“吱呀。”
窗棂合上的声音与他落地时溅起微尘的声音恰好重合在了一起。
他的脚步声,轻得像是一片落下的白羽。
屋内,掌柜的扭动博古架上放着的花瓶。
墙面上洞开了一扇隐门。
“给殿下、家主奉茶。”
“放下,出去吧。”
“是。”
半晌后,掌柜的合上了隐门,他状似无意地再度挑开了窗棂。
楼下已经没有人了。
“啊呀?掌柜的怎会给妾身送东西?”宁不羡作出一副茫然的样子,“是因为之前代售权比赛的事?妾身似乎对管事交代过,各家买茶皆是底价上二成利,诸家平等,掌柜的就是私下给妾身送东西,妾身这也不好光给生民坊降些。若是比出来的结果还搞特殊,其他家怕是要说妾身无德的。”
宁不羡这一口一个的“妾身”,嘴上是谦恭,内里实则透着一股子阴阳怪气的味,深得陶谦真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