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娘子。”
宁不羡脚步一顿,站在晒架旁查看新染布料的成色。
“这个是不是有些淡了,要复染吗?”
“花纹不够精细,之前从京城如意坊带来的图样看了吗?咱们得染到像它们那么精细才行。你们记住,再多的花哨都比不过一匹好料子,好料子就算闭着眼睛裁,穿在身上都会更得体。”
钱媒婆望着她一路走,一路看,终于站得有些腿酸脚软,不太耐烦了。
她试探着开口:“陶娘子……”
宁不羡似乎这才如梦初醒,想起身边有个人:“啊呀!钱媒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一时间忙糊涂了,忘了你也在了……”
她说得情真意切,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钱媒婆忙道没关系。
宁不羡开口道:“惜荣,备茶,送到账房来。”
“是。”
着人备好了茶,宁不羡这才饱含歉意地将钱媒婆引到了账房来。
她平日里都回浮云茶庄住,这里就是掌柜的算账的地方,到处都堆着书册、布样,唯一能坐下去的就半张空桌子,比她当初在兴隆布庄内的账房还要简陋。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当初还是世家的少夫人,说是开铺子也不过打转喝茶,而如今,她真真切切是陶掌柜了。
没了齐伯母在旁协助,她连花样都得自己挠着头发跟绣娘们一并研究,享受自然不必,若不是时不时得去刺史府拉关系周旋,她平日里忙得根本没空喝茶聊天。
钱媒婆在空着的半张桌子边被她请得坐下来后,便忙不迭地开始了今日的游说:“我今日可是特意给陶娘子挑了这十里八乡顶好的后生来,您肯定满意!”
说着,她居然真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名册。
有备而来,宁不羡只得强打起精神。
钱媒婆似乎很自信今日带来的男子定能迷得眼前这位陶小娘子神魂颠倒,连带着声音都高昂了许多。
“您看这位,李郎君,家中世代为官,顶顶好的家世啊!李郎君本人去年也在州府应了考,还中了举人,如今在这州府内做学官,颇受人敬重。这要说唯独不好的一点么……就是李郎君有过一个娘子,不过您放心,前头那位已经死几年了,您嫁过去绝对是正头官家夫人!”
宁不羡知道这位李郎君。
洪州城内教导生员的学官,今年四十有七,面相嘛……只能说能看出来是个有手有脚的男子。当然了,比起年岁能当她父亲这点,这都不算什么了。
见宁不羡没开口,钱媒婆似乎看出了她不满意,于是她立刻找补道:“啊,也是,您家中是经商的。李郎君这样的,成亲之后哪里能接管您的生意呢?”
宁不羡也顺着微笑点头:“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