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学士之女陆氏,其父人品,就和他着手草拟的诏书一般严肃,可女儿却活泼得好似嫁错了院门。那满院乱转的眼珠子让宁不羡觉得她一定和沈夫人很有共同语言。
果然,一起在门边站了不到半刻,小陆氏就凑过来了。
“堂嫂。”她小声道,“听说桌上那酥山,你做的?”
宁不羡点点头。
小陆氏的眼睛瞬间放光,让宁不羡越来越觉得她像年轻版的沈夫人了。
“能留点儿我尝尝吗?母亲和郎君都嫌弃我嘴馋,可在这里站了一早上,我都快熏死……唔唔唔!”
小方氏将她捂住嘴揪了回去:“灵堂圣地,不许胡言乱语。宾客走了才准吃东西,这是规矩!”
小陆氏的眼中流露出求救的信号,奈何宁不羡扛不住小方氏那比沈明昭蹙得还紧的眉头,她只能对小陆氏说抱歉了。
伤心欲绝的小陆氏有如霜打的茄子般,连看到那些为了讨好沈家而把麻丝、白布缠得奇形怪状的来宾时,都不偷笑了。
晌午过后,圣上琢磨考量了数日的圣旨,被敬王带到了府中。
敬王殿下年方二十,貌似今主,身形魁梧,阔面宽额,颇有英武之气。宁不羡只一眼便明白秦萱为什么会在预估到可能会被赐婚给敬王时,一时头脑发热,拽着陶谦发疯。
她就喜欢类她兄长那挂长相的白面书生,敬王这种,和她的取向堪称风马牛不相及。
话还是昨夜昏昏沉沉间听到的那些车轱辘话,只不过经翰林院润色,变得更为规整动听了些。
圣上借圣旨缅怀了一下沈家这位常年外调,没见过两面的肱股之臣,言辞之痛彻心扉仿佛断其一臂。
小陆氏正好跪在宁不羡脚边,所以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声嘀咕:“爹这诏书拟得真是越来越酸了……”
敬王宣完旨,沈明昭搀着沈老太君起身领旨谢恩。
并排站着的两人看得宁不羡有些疑惑,沈重呢?
敬王虽面相英武,但脾性却温文,他蔼声道:“怎么不见沈光禄?”
沈明昭回道:“二伯父伤心过度,昨夜回来之后已然病倒,托臣向陛下以及殿下谢罪。”
“病了?”敬王的脸上露出关怀之色,“沈卿乃国之肱骨,本王这就命人去宫中请御医来给沈卿看看!”
沈明昭忙阻拦推辞:“不过是昨夜吹了冷风,感染了些风寒罢了,不打紧。”
“既如此,本王也就不强求了。”敬王也不勉强,他笑着说完,又将视线转向了沈明昭身后的沈银星,“沈侍郎,这是……令弟?”
平日里没个正形的小饭桶此刻规规矩矩地弯腰问礼:“草民沈银星,见过殿下。”
“听闻你明年将满十八,书念得如何?”他又似随意寒暄,又似真的关心沈银星的功课。
“草民愚钝,与兄长相差甚远。”沈银星满脸羞愧,“将来只求保家守业,孝顺家母,不敢有大望。”
敬王眉宇间似乎有些不悦,却仍旧笑道:“能有这份孝心,亦是难得。不过,男儿总该建功立业,才不算在这世上白来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