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可谈,他们几个便不想在这边呆着了,连江氏都没去见,便又坐着马车回了宁园。
而另一厢,仁明殿里,武安侯同皇后也在讨论这事。
“娘娘,昨日这动静也闹得太大了些。”武安侯生得高大健硕,遒劲魁梧,原本是打仗的一把好手,如今却被官家强行留在燕京,他不得不亲自处理太子后宅这些龌龊事,心里也是觉得晦气得很。
皇后揉着帕子,“哥哥不知道,本宫第一个嫡孙就这样没了。”她抬手掖了掖泪,“我也是气极了,这才将一宫的人都给发落到掖廷去。”
武安侯兄弟两人只有这一妹,出嫁前疼得如珠似宝,兄妹三人关系的深厚,导致皇后如今望年奔四,还能对着自己大哥撒娇。
谢君昊端坐,肃目道:“我同娘娘你说过许多次,太子宫里之事,让他自己料理便是了,你无需操这个心。”
别看这个妹妹贵为皇后,但却不是能拿主意的人。太子在外面置了外室的事,她是知道的,但却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他也不想让这些乌糟事传入中宫来,“你只管端坐明堂,内帷的事让太子料理,外面的事自有我来料理,别脏了自己的手。”
皇后却道:“哥哥,是不是昌儿在外面闹得不成样子?我问了东宫的侍妾,说他不怎么愿意进内宫去,这个样子下去,我几时才能抱上孙子。”又咬牙,“听说端王那个庶子都快会爬了。”
谢君昊嗯了一声,“他自管生他的,太子这边我会看着办,娘娘且记着,千万莫再朝东宫里安插什么眼线,届时伤了母子情分,再修复起来可就难了。”
他是怕有人会发现那外室的事,再拿过来做文章。这些日子,他不是没有劝说过太子,可他全然不顾,如同疯了一般,竟朝他叫嚣,自己是遇到了命定之人,旁的都能应允,唯有此人,他不可能放开手,为了护住那堆贱骨烂肉,他还动用自己东宫的力量,在那宅子四处埋了暗卫。
他如今也算看透了,指望着太子自己回头是不能够了,为今之计,还是在别人尚未察觉之前,他先动手除了那人。想到今早派出去的人,谢君昊手指紧了紧,“娘娘,老臣前朝尚有些事,便先告退了。”
皇后颔首,“那哥哥去吧!东宫那里,还请哥哥多走动几次,也开导开导昌儿。”
谢君昊说好,退出仁明殿后,疾步往宫外来。
出了三出阙前的广场,问自家长随道:“栖霞巷可有了消息传来。”
长随说没有。
没有消息便说明还没得手,谢君昊愈发烦躁起来,踩着脚凳上了车,让下人赶起车驾,“回府。”
不过才走了二里地,迎面突然遇上了谢府的家卫,是他晨起派往栖霞巷子的人。
“侯爷,不好了,属下带人去了栖霞巷,发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谢君昊陡然掀起车帷,脸色大变,“不见了?可探查清楚了?”
来人说是,“一应东西都没了,人也不见了。”
晨起,金乌在一片碧青色的潋滟中,逐渐大炽起来。
一条纵贯东西的深巷,迎来一队人马,声势浩大。筛锣腰鼓齐齐敲动,撅得震天响,后面跟着缀五彩流苏坠子的车辇,车上浅绛色的绢帛堆积如小山般高,在一片织金似的天光中泛出潋滟的华光来。
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位俏面玉郎,身上绑着大红彩绸,颊面酡红,如微醺般神采奕奕。
四周的百姓大清早便看到这样大的阵仗,不由嗬出声,“大清早的,是谁家要纳征?”人群拥挤中,倒是有人认了出来,垫着脚尖朝队伍里扬声道喜,抢了一大捧抛洒的喜糖后,笑得合不拢嘴,“这是秘书丞宋大人家的。”又嚼着喜糖奇怪道,“没听说宋家有同谁家亲事议定呀!怎么一转眼,这宋大郎君就要下聘了?”
“前面就是蒹葭巷了,也没什么富贵人家住,怎么到这下聘来了?”
“怎么没有富贵人家,这巷尾就有处大宅,辉煌气派着呢!就是主人不在燕京,平日里只有买菜的厨娘和仆役进出,该不是哪家吧?”
“什么来头?”
“这我哪知道,有钱人的心思咱们这些老百姓哪里猜得到,也许是家在外埠,特意买来等着日后回京省亲用吧!”
队伍沿着巷子慢慢行进,走到巷尾停了下来,百姓明白过来,果然是那处外阜定居的人家。郎君松了马缰,从高头大马上下来,整了整衣冠,用目光示意小厮下去敲门。
砰砰砰!
红漆铆钉高门开出一道小缝来,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脸。
“请问,贵府可是蜀王私宅?”
扒着门的门房抹了一把脸,警惕地打量了一眼来人,“是,做什么?”
宋家的小厮谄笑着,拱了拱手,“小人是秘书丞宋大人的府上,奉贵府赵三娘子的令,今日一早特来纳征的。”
门房像是一张脸突然浸入了冰水里,口气也跟着凌冽起来,“你说奉谁的令?”
“贵府,三娘子。”
只听砰的一声,大门重重关上,门房冷硬的声音透过厚厚的门板传来,“走,走,走!哪里来的无赖头,行骗竟骗到我们王府头上来了,再不滚,让护卫敲断你们的狗腿!”
小厮呆了呆,转头看向身后,见自家郎君脸色倏地一下就沉下来,几步上前来,“怎么回事?”
小厮脸上五颜六色,还有些没回过神,“主子,人家说咱们是骗子。”
宋异道:“你没同他讲清,是奉了赵三娘子的令来下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