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有一个皇位在冲他招手,他总要向前。这把柄虽烫手,但若用好了,太子就再也翻不了身了。”少甯低语道。大晔太子竟同男人暗中媾和,光是御史的弹章便能将他拉下太子的宝座。
程之衍搓了搓指尖,“如今又过了几个月,太子同栖霞巷那位的感情越发好了,简直可以说是难舍难分,想来太子自觉是遇到了真爱,这些日子竟不顾暴露的风险,频频去探他,连武安侯都震怒了。”他看了少甯一眼,“我们需要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好好利用这一点。”
少甯道:“你怎么知道武安侯也震怒了?”难道他竟一直派人暗中盯着谢家了?
程之衍道:“今日一早,我收到消息,他到官家面前奏请,想来这个时候人已经到了中宫吧?”
少甯吃了一惊道:“他要将此事捅到皇后那?”其实少甯后来同严奉仪谈过后,便坚信皇后应该还不知道此事,她大约只是知道自己儿子不那么热衷那件事,可能还会将过错推到东宫几位娘子身上,因不喜欢宫里的,便自己在外面养了个外室,可这外室是男是女,她并不清楚,不然早就封锁死东宫,不让外人进出探视了。
他说不会,“宫里与宫外不同,宫外能处置的,武安侯不会让事搅合到宫里去,毕竟是官家眼皮子底下,一个不慎,便能被抓住马脚,他冒不起这个险。”
“对了,我昨日在宫中,为你争取到了一个同盟。”
见他看过来,少甯道:“是严氏一族。旁人便罢了,大严娘子的父母可以先作为突破口,若他们肯为了女儿搏一搏,会暗中授予在京的门生故旧、姻亲好友等暗中使力,只要太子私德之事一败落,他们便能咬住他同官家死谏。”她嘟着嘴,青葱指段曲起来敲了敲他的肩头,“我擅自做这件事,你不许生我的气。”
以往她见他生气,总是小心翼翼,如今倒是敢提要求了。程之衍哼了一声道:“你倒是会给我找事做。昨日在东宫是不是又发了好大的善心,热血上头,想要救苦救难来着?”
他倒是了解她的性子,她吐了吐舌,哎了一声道:“这不是有你吗?我的夫君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定能想法子将这件事处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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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了程宅,程之衍和程老夫人去寻程明礼说话,少甯一个人往出云阁来。见了柳氏,也没迂回,径直将事情说了一遍。柳氏听罢,捂着心口哭出声,“我可怜的女儿!”
方才说话前已经将服侍的人都赶到了院子外面,倒是也不怕别人偷听,她哭了一阵后,少甯见她停下来了,这才问道:“这件事,你打算如何?”
她是做母亲的,少甯想先听听她的意思,柳氏简直要跳脚,围着屋子转圈,可又不敢骂太子,便只能大骂自己的表哥程明礼,想当初,他明明瞧上了她的人,可顾忌着门第,花言巧语哄她来做妾,这些年由他护着,在用度上是没吃什么苦,可名分上到底被江氏压了一大截,遭过的白眼比那池子里的游鱼还多。
后来他又要她女儿上门做妾,她自然不准,还是他来劝,说什么女儿嫁入东宫,别看现在只是个奉仪,来日太子登基,女儿诞下子嗣,许会一步登了天顶,也未可知。当时她见雪儿高兴,沉浸在做大晔贵妃的美梦中,便什么也没再说。哪知竟给女儿选了这么一个虎狼窝。
当即表示这就到前院去,又恳求少甯能对她唯一的女儿施以援手,“娘娘大恩,来日我们母女结草衔环也要报答。”
少甯道:“报不报答这些都不打紧,目下大姑奶奶性命要紧,姨娘先去吧!”
柳氏说好,略整理了整理衣衫,赳赳昂昂往前院书房去了。
程之衍和老夫人见她过来,便避了出去,到园子里陪着少甯赏了一圈金桂后,再回去,见程明礼颈处多了两道浅浅的抓痕。开始,他还用手捂着,可越是如此,越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在里头,便索性不捂了,坐下来呐呐出了口气,“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呀!”
少甯先说:“好在现在严家愿意同咱们联手,到时候想办法扳倒了太子,表姐便算不能回府,至少也能松快几分。”
太子若被废,他们这边的人便能插得上手了,届时寻个理由将程立雪送到庙里住上个一年半载,再想办法接回家里来,一步步图谋便是了。
可程明礼却道:“这事,我也想过。雪儿是我放在心上宠爱到大的孩子,她受苦我如何能不心疼,但毕竟是东宫,就为了这事,咱们便要与之为敌,实在是有些冒进了。你们不知道,我担着程氏一族的担子,半分错也不能出,一旦行径有误,于咱们阖族便是灭顶之灾。”
对面三人都沉下脸来。
程之衍看了一眼少甯,又望了望程老夫人,转回到程明礼身上,“那大舅想如何做?”
程明礼叹气道:“女子嫁了人,便是这样,有过得好的,也有不好的,左右等日后膝下有了子嗣便好了,她得了依靠,将心思也转移转移,熬着熬着,孩子大些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程老夫人嗤出声,“你倒是大气得很!”
程明礼听出嫡母话里的讥讽,讪然笑了笑,这主意是怂了些,可到底是最稳妥的法子不是吗?同太子为敌,一个闹不好再落成个构陷储君的罪名,届时全家都完了。让他舍些财帛细软的倒是小事,可阖族的担子都在他身上挑着,他哪里又敢有半分任性了。
他既这个态度,后面的事便无需再谈了。少甯同程之衍交换下眼色,看来柳姨娘即便朝他闹过一场,也仍然不能让这个父亲为了女儿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