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甯一怔,知道她这是有些畏婚了,笑着安慰她道:“听宋嬷嬷讲,每个即将出嫁的新娘子都会忐忑,本以为表姐会不同,不料竟也是一样。只是表姐莫怕,你有尚书的父亲,也有做副都使的哥哥,便是为了程家,太子也会礼待你的,只怕会夜夜独宠表姐,让你没空回程家才是。”
程立雪放下剪刀,挠了她一下咯吱窝,少甯痒得不行,偏又不好让对面瞧见,便道:“姐姐快停手罢!都是要做新娘子的人,哪里还能这样胡闹。我听闻,殿下面如冠玉、风姿俊朗,又一向贤名在外,怎会对姐姐不好?表姐快别多想了。”
程立雪唉了一声道:“殿下美名在外,照理说我不该忐忑,可前几日听人说,东宫那位严奉仪很是受宠,只因一直未能诞下子嗣,严家这才另送了位表小姐过去固宠,她们姐妹一心,我入了宫又能讨的什么便宜,为今,只盼着殿下一碗水端平,莫要冷待了我才好。”
“表姐不是愿意入宫的吗?”
程立雪黯然道:“我阿娘同爹爹自小一同长大,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可论及婚嫁,还是因家族不得力而被迫只能被爹爹纳为姨娘,可见情义这东西它在利益面前是何等不堪一击。既如此,倒不如攥些权力在手中,也好过任人欺凌。再说东宫是什么地方?即便是只堪堪作为侧妃,也比那些寒门士子家的正妻之位,来得尊贵得多,我自是愿意的。”
她习惯性抬眼,扫了一眼程立娆,“若我熬不出头,只会被碧华院一直踩在头上。而今,我定了东宫侧妃之位,连爹爹都对我言语和气起来。昨日下衙后,特意将我叫去书房,好生嘱咐了一番。”
她贴过去,偷着同少甯说:“还给了我不少银票,说要我压在箱底,当成嫁妆一道带入东宫。”
少甯一贯说好话,因笑道:“当真?那敢情好,大表姐目下也算是个小富婆了,改日我们到西街口子吃茶,表姐可莫要吝惜银子。”
待嫁的女孩,心思也软善起来。
也许是念着大家有朝一日,总会各奔东西,所以多了几分感慨和愁思,急切地想同周围人分享这种忐忑的情绪。
故此,这一下午倒是欢声笑语,很是和谐。
如此,一直到了黄昏,除了新婚贺图,几个小娘子又剪了不少吉祥如意的图文,让下人贴于窗牖、墙壁、门扉和灯笼上。
一时红情绿意,很是好看。
晚碧降下,程家三个姐妹这才恋恋不舍离开栖梧阁。
翌日,少甯吃过早饭,正崴在床上看书。
云萝进来,慌慌张张福了个礼,道:“姑娘。”
“何事?”
见没回话,便抬起头,云萝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狠狠瞥一眼外面,又转过头看着她。
少甯手中书放下,疑惑道:“怎么了?”
云萝恨恨指了指外面,“是王表公子,他人就在外面,还带着个女人。”
少甯怔了怔,像是很艰难才明白云萝话的意思,站起身,落落朝外面走了两步,停住脚步,转身道:“请他们到正堂去。”
少甯到内室换了见客的衣衫,这才往正堂来。
进门,见堂上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左右,中等个子,穿天青色菖蒲底纹的圆领锦袍,女的十七八岁,上身着时新的簇蝶百花锦缎袄,下配月白绣柳枝翠浓的轻旋裙,鬓边一对樱粉色累丝红宝石金簪,耳上是碧玉滴翠的四叶草,在窗格筛进的阳光下泛着柔润的绿光,一看便价值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