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文钱?!疯了吧!啥玩意能卖三十文钱!”挎着竹篮的小哥儿在摊子前驻足片刻,指着告示栏的字,满脸惊诧道。
声音之大,连远在屋里的云胡都听了去,他见伙计们都在忙活着招待客人,便三步并做两步地从屋里出来,上前温声给哥儿解释道,
“这是用桃子和梨子剥皮去籽做成的合意果。”
“东西再好吃,吃到肚子里,还不是上茅坑里纾解一番就没了,谁舍得花这么多钱,当大冤种?”小哥儿撇撇嘴,“我去集市上买梨子,才五文钱一斤,你这一坛,充其量也就一个梨子吧?”
“那您能保证,你买到的每一个梨子,都是外皮薄脆,果肉鲜嫩多汁的上乘之品吗?”云胡眉眼含笑地反倒道,见小哥儿被他噎了一嘴,说不上话来,他继续道,“我能保证,您买回去的合意果,兹要是口感欠佳,只管拿着东西回来,甘盈斋全款给您退。”
“这这这”小哥儿蓦然臊红了脸,心道面前这小掌柜瞧着文文弱弱,性子怯生,说起话来倒是嘴皮子利落得很,为人还实在得很。
他尚且头一回听说买东西不好吃,就给退全款的,昨日去街上买梨子,被无良商贩以次充好,回去讨公道时,被商贩骂自己居心叵测,自编自导想要骗钱,气得他一宿都没能睡着,如此相较之下,这边反倒是顺眼了许多,“给、给我拿一坛,还有那印章,给我刻清楚喽,你们若是耍赖,我就去府衙告你们的状,让你们在曹溪混不下去!”
“成嘞,您就安心吃这合意果,保准您一吃一个不吱声。”云胡招手唤伙计过来收钱,递刻章时,特地让那小哥儿仔细瞧满意了,才送他离开。
同样在意刻章的人尚且不在少数,大伙儿都是被买六送一的告示招来的,见着有人一鼓作气买了六坛,当即铺子伙计就多给了一坛,真不花钱不说,还给贴心地送回家,更觉得占了好大一个便宜,尝过试吃后,便纷纷一个两个凑上前来吆喝着要刻章。更有甚者,有人买不够六坛,就拉相熟的亲戚好友过来拼数,最后再平账,云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给了,反正怎么算皆是赚钱,这谁能跟钱过不去?
晚些收了摊子,一众伙计们凑在云胡的屋中,清点着当日售卖的数量,见着账本上的一百五十坛,诸人都惊掉了下巴。
“天爷爷来,这曹溪百姓是真有钱,三十文呐!一罐一罐买起来,眼睛都不带眨的!”一伙计感叹道。
王喜一巴掌扇到他脑袋上,“那是咱们甘盈斋的东西好,否则,你即便是卖得再便宜,也白搭!”
“是是是,王管事儿您说的对,还是咱们掌柜的聪明,一出手就将他们的心思给拿捏住了!”自知说错话的伙计连连致歉,还不忘奉承一句云胡。
云胡全然没当回事儿,今日头一天摆摊就能有此收获,他心情实在好,当下就大手一挥,“今个儿辛苦各位了,若此番咱们带来的合意果都卖完,回头我给大家包个大红包!”
“好呐!”众人齐齐欢呼,盼着往后的生意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天比一天好!
送走伙计们,云胡单单留下了王喜和周时雁。
“今天摆摊的情况,你们瞧着怎么样?”
王喜与周时雁眸光短暂一碰,缓缓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掌柜的,咱们头一批的合意果,都是买六送一吗?晌午那会儿您也瞧见了,好些人都是拿刻章拼凑的。”
“最多五日。”云胡比了个手势,“五日的时间,已经足够心怀不轨之人,复刻一个新印章了。”
“即使如此,为何要整这个呢?咱亏了钱不说,还有可能会着了歪门邪道。”周时雁有些着急,说其话来话难免口无遮拦。
“咱们甘盈斋底子薄,又没有名气,人家图什么,非得来你这儿买这口吃的?”云胡把玩着手中的茶盏,不紧不慢道,“三十文的东西,买够了六罐,就能不花钱地得一罐,你得让他们觉得自个儿是占了便宜的。”
“为什么咱们不将苹果罐头也摆出来,六十六文,如果是买六送一的话,六罐岂不是赚的更多?”周时雁接着问道。
“不急。”云胡顿了顿声,“先留着,我想等等满香楼的回复。”
还是那句话,同时节的果子即便是卖出花来,走得也是薄利多销的路子,只有那部分苹果罐头,才能赚到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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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本打算等到第七日,再主动登门满香楼。
这几天一直没去探听情况,他已然做好了要赔本的心理准备,就连青哥儿也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叫他放平心态,看若是霍七娘卖的不好,能不能将剩余的果子给要回来。
可谁知,约定的时间未到,这刚刚第五日,满香楼的小厮便主动登门,开口就要云胡此行带来的全部的苹果罐头。
“六十六文钱一罐,我们甘盈斋此番带来的合意果,还余着五百罐,总共为三十三两银子,劳您先付五两的定金。”
厢房里,王喜拨弄着算盘珠子,正忙着同满香楼的小厮核算价钱。
云胡掺不上手,便端着茶盏不紧不慢地轻呷。
“掌柜的,咱可从来没谈过这么干脆利落的买卖。”眼见着小厮往契书上盖了手印,周时雁在一旁看直了眼。
“人家是曹溪鼎鼎有名的满香楼,每日过手的银钱少说也得百两,这点小钱算不得什么”云胡掩嘴低语道。别看他面上装的一副神态自若的淡然模样,实则内心早已经如同翩翩起舞的小人一般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