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等到上高速公路上后才问。”你要喝些什么吗?保温杯里有咖啡。”
他的思绪终于被唤了回来。”谢了,咖啡很好。”
她倒了咖啡,又道:”如果你饿的话,袋子里还有三明治、饼乾和水果。薇儿准备得真齐全。说真的,她当律师似乎太浪费了。”
“至少这下我们不必停下来用餐。“他啜著咖啡,注视著前方车道。”你听过温查理的名字吗?”
“舞台剧明星温查理?怎么可能没有?我第一次来到伦敦,就去看过他演的戏,而且他真的是太棒了。温先生是你的朋友?”
“不只是朋友!而是导师。“他淡淡地微笑。”他教导我演戏,说服我戏剧的生涯是可能的。”
这或许是肯基首度透露有关他的过去。听起来温查理很像是替代父亲的角色。”他应该年事已高。”
“七十馀岁了。他和他的友人菸都抽得很凶!他算是最长一 的了。一这些年来,他的健康一直不好。然而我会想念他的。”
“幸好你人在英国,至少你还能赶得及去看他。”
“如果我赶得上。“他抿起唇。”我应该至少看一下乔书昨晚给我的留言。”
“别太责怪自己了。拍片时,很容易会忘了一切。我相信你会有机会说再见,像温查理这样的明星绝不会轻易错过盛大的告别场面。”
肯基看向她,表情放松下来。”你或许是对的。他一向喜欢观众。”
她微微一笑,手枕在他的大腿上。他们没再谈话,但她已不再怀疑跟著前来是错误的。
他们以破纪录的时间抵达伦敦,而且没有收到超速罚单。瑞妮认为那简直有若神助。如果不是她对肯基的开车技术有绝对的信心,她恐怕早就躲到置物箱下面了。
他们进入安养院,柜抬后的老妇人立刻站起来。”我真高兴你赶来了,史先生。只要门一打开,温先生就在找你。”
肯基听到温查理仍在人世,松了口气。”抱歉我无法尽快赶来,安太太。这位是一昊瑞妮“在几不可觉的停顿后,他补充道:”我的妻子。安太太是此地的院长。”
安太太饶一昌兴味地打量里著瑞妮。”他现在醒著,你可以直接去他的房间。“
肯基举步就要离开,又停下来。”他现在的情况怎样?”
“很平静,并且没有痛苦。“她叹了口气。”我们已尽了全力。”
换句话说,毋须祈祷奇迹会出现在温查理身上了。肯基轻搭著瑞妮的背,往左方的通道走去,停在最后一扇门前。”你想和他独处吗?“瑞妮轻声问道。
“我想查理会很高兴看到你。由演员相送上路是再好不过了。”
她跟著肯基走进一个舒适的房间。最后一丝阳光由窗口射进夹,照出光可鉴人的橡木地板、波斯地毯和传统的古典家具。房间一面墙上贴着查理昔日的剧照和海报,另一面墙的书架摆满丰富的藏书。
温查理躺在床上,苍白、削瘦,但在看到肯基后,他挤出个笑容。”我早知道你会赶来的。“他沙哑地道。
守在他床边的护士起身离开。肯基走向查理,握住他的手。”我应该早一点来的,但我正在和演出的角色缠斗,一直无暇查看留言。”
温查理发出个彷佛是笑声的嘶嘶声。”我自己也一样。当创作女神缪思发脾气时,全世界都可以被抛到脑后。“他摇著头,彷佛想看清楚瑞妮。”你不为我介绍这位迷人的女士吗?”
肯基拉著她到床边。”我的妻子,莫瑞妮。“这次他轻易地唤她为妻。
“抱歉我无法适当地行礼。“温查理疲惫的笑容里隐约可见昔日巨星的魅力。”你应该以归家一片拿到奥斯卡奖。”
她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哪个演员不认为每次的演出都是得奖作品?”
查理再次微笑。”说得对,太对了。“他望向壁炉上的众多奖座。”我这辈子拿过许多奖,也有过不少欢乐。我走后不要哀伤,肯基,要为我的回忆乾杯。“他开始剧烈地咳嗽。
“我去找院长“肯基简洁地道。”你留下来陪查理。”
瑞妮照做了。她可以轻易了解肯基和温查理之间深深的联系。如果她外祖父拥有这位老演员的一丝温情就好了。
她倒了水,送到温查理唇边,希望它会有帮助。温查理啜了口后,咬了好几下,再度喝了些水。终于,他停止了咳嗽。
她放下杯子,但他突然以枯瘦的手抓住她。”好好照顾那个男孩!他受的苦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瑞妮咬著下唇,不确定该怎么回答。温查理不知道他们正在办离婚吗?瞧见她的表情,查理不耐地道:”别让他赶走你,孩子。他会极力尝试,但千万别让他得逞。”
那就是肯基所做的?瑞妮还想问查理更多,但肯基已经带著安太太回来。她走到床边,迅速检查了病人。查理简洁地道:”我快要死了——如果那是你想知道的。”
“我们全都会死,温先生“安太太不为所动,量著他的脉捕。”只是迟早。”
“我会在公鸡啼叫时逝去。“他喃喃。
“那是出自你的莎士比亚吗?“安太太道。”有你在真是受教良多。”
瑞妮知道它出自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也知道查理说得对 他捱不过今晚的。他苦撑下来,只为了见肯基最后一面,但现在已不再有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