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租户就这么识趣儿,还有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的故事,明天的头版算是有找落了,雷永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心中十分满意。
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以及层层叠叠的屋舍,元帅府内,周向明站在窗边,看着远处投在空中的巨大虚影,苍老的眼中情绪复杂。
良久后,他道:“如果当初在巢市,我们能有这样的意识,也许尸腐病的惨剧不会发生……终究是我对不起雅雅和小月。”
陈雅和周如月,一个是周向明的发妻,一个是他的长女,这二人死于尸腐病后,她们就变成了周家不可提及的禁忌,没想到今日周向明竟主动提起了,看来谢铭瑄的廉租房政策,确实带给他很大的震动。
“爸……”周行小心地看着他的表情,“没人会预料到尸腐病的暴发,这不是你的错。”
周向明勉强一笑:“时至今日,小海依旧在怪我,我以前也觉得自己没有错,但如今看瑄瑄推行的政策,才知道真正有政治眼光的人,是能够防患于未然的。”
“不就是给平民分钱吗?”周行不以为然道,“政府都穷得叮当响了,本来还想着抄了李雪金的家能发笔小财,结果全让谢铭瑄发出去邀买人心了,这不是败家娘们儿是什么?”
“小行,”周向明无奈道,“搞政治和做生意的逻辑不一样,你是生意人,自然觉得钱赚得越多越好,但想要管理好一个地方,看的不是长板有多长,而是短板有多短,一旦这个短板短到极致,木桶就会四分五裂,就像当初在巢市,我们有再多钱,再多资源,都只能狼狈奔逃。”
难道不是因为巢市的丧尸太多,又缺少城墙这样的防御工事吗?巢市的先天条件本就不适合建造生存基地,周行撇了撇嘴道:“您现在是怎么看你儿媳妇儿怎么好。”
“家族兴旺,基地繁荣,我选的人,自然是好的。”周兴明抬眉看向他,“你哥已经有归宿了,你呢?准备什么时候找个人定下来?”
周行尴尬一笑:“我随时都可以啊,您看谁合适?”
“你和一堆莺莺燕燕,我都懒得说你,”周向明撇嘴道,“我不求你找个像瑄瑄这样,能给周家带来助力的,至少要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儿,你那叫什么鹦鹉的相好,趁早别跟我提,周家丢不起那个人。”
“什么鹦鹉啊,”周行哭笑不得,“人家叫春莺。”
周向明瞪他:“爱叫什么叫什么!”
“放心吧,您不用跟我打这个预防针,”周行满不在意道,“她就是个解闷儿的玩意儿罢了,我分得清斤两。”
“分得清斤两有什么用?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追不到陈依依吗?成天和妓女混在一起,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愿意跟你?”
周行龇牙道:“我追不到她,那是因为她喜欢哥哥。”
“那是因为你哥洁身自好,人家姑娘才会惦记他!”
“……行吧。”
分房抽签的活动大概会持续三天才能结束,谢铭瑄自然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儿,而且对这个活动来说,她也就是个吉祥物,真正干活儿的还是骆以山她们房屋和户籍管理局的人。
见证完第一位廉租房住户顺利签约,她拍了拍火吻的肩膀,示意她继续盯着现场的秩序,转身便大摇大摆地回到了后台的梳妆间,却没想到,在自己的梳妆椅上,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周如海。
“你怎么来了?”
自从邓姐一事后,二人陷入了类似冷战的氛围里,已经有些日子没见面了,当然,对周如海来说,这所谓的冷战只是谢城主单方面不想搭理他,天天待在办公室不回家,问就是忙着呢,很烦,别打扰她工作。
周如海拨弄着她桌上的化妆刷,挑眉道:“不欢迎我吗?”
谢铭瑄面无表情:“怎么敢。”
看来确实不欢迎。周少帅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莫生气了,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廉租房政策顺利施行,这些日子忙碌的一切都没有白费,瑄瑄,”他顿了顿,认真看着她的眼睛道,“我为你感到高兴。”
“谢谢。”
她客气疏离的语气让他有些气馁,回到金城之后,在他爸的要求下,他们领了证,为了方便她办公,他甚至搬进了城主府,明明关系应该是更进一步了,但不知为何,他们的心似乎越走越远,不像在北都时那般全心全意地相信和依赖对方。
也许是因为,金城这个权力旋涡之中,她不能只做谢铭瑄,他也同样不能只做周如海,她是金城之主,而他是军方少帅,也是父亲的儿子,当感情和权利相互交杂缠绕,爱情势必不会如从前那般纯粹。
就像周向明说的,他是个重感情的人,因为身份和立场影响感情,这让他感到痛苦,也觉得并不值得。
“廉租房的事情告一段落,你今天应该有空吧?”
谢铭瑄看得出来,他渴望彼此能够重归于好,她心里虽然不痛快,但她也知道,这样僵着不是个办法,但她还是道:“下午我得去看看学校的进度。”
最近她的精力都扑在廉租房的事情上,学校的建设全都扔给冯叔,已经很久没有过问了,虽然相信冯叔的能力,但眼下学校即将落成,她也得了空,总要去看看情况才能放心。
“事情永远都是做不完的,”周如海言辞中带上了几分恳切,“但生活不在过去,也不在将来,只在此刻。”
沉默了片刻,谢铭瑄问道:“你想干什么?”
“一起去狩猎吧,”他调侃道,“顺便搜集物资,填补一下政府财政的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