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寻残存的记忆,他得出结论:那位夫人的居所也位于这山上,好像,就是那座小小的院落。
萧弋一步步沿石阶上行,不急不缓,四平八稳。
最终,他带沈夜驻足于小院落的篱笆墙外,而后悄没声地往院内望去。
院里的边边角角,堆着不老少积雪,一看就是已经人打扫。
大邺天子的结发之妻、出身琅琊王氏的高门贵女,此时就坐在院内老树下,针线和布料摊了一桌子。
“天冷了,娘亲的好孩儿,可千万别忘了多添衣物御寒。这衣裳,须得赶在他回来前做完才是。”她自顾自地呢喃,悉心地缝制着一件少年人的冬衣。
院子里,王氏脸上尽是对骨肉的思念。
院子外,萧弋却突然别过头去,背着沈夜掩面低咳了好几声。
没了兜帽的遮掩,他那一脑袋灰白的长毛,风一吹就又开始唯恐天下不乱,东晃悠一缕、西飘荡一撮。
再转回头来时,这家伙依旧是天高云淡的那张脸,嗓音听着虽不如前一刻清亮,可仍把每一个字都讲得铿锵有力。
“沈夜,你听好了,下面我要说的事儿,对你至关重要。”
子夜歌(三)
103子夜歌(三)
“你在这世上,并非无亲无故。院子里的那位夫人,便是你的骨血至亲。”
萧弋平静注视着沈夜,就这样道出了这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沈夜措手不及,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想破头也料不到,这家伙为什么会说出这种无稽之谈。
“怎么,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我在诓你吧?生而为人,却未知自己的身世,不一直是你的心结么?如今,这个结解开了。”
萧弋半靠在篱笆墙边,眼底星星点点的光,不时便汇聚成灼灼的一束。
“那位夫人,姓王名环,是本朝天子的原配嫡妻。而你沈夜,即是她的亲生骨肉。也就是说,你是紫微垣里那位陛下,唯一的嫡子。”
“……你说,我是皇帝的孩子……”
沈夜太过震惊,几乎站立不稳。
“对,你是萧氏皇裔,如假包换。”
“可是,陛下的独子、黎王殿下,明明是你!如果我是陛下的孩子,那你呢?你又是谁……”
“我早告诉过你,我不是你所谓的黎王,从来都不是。”
萧弋一早已想到,沈夜必然有此一问。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他一个意外闯入这世界的过客,竟真真切切地将自个儿当成了黎王,并因此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总算能在这个世界里弥补现世的缺憾,拥有父亲和母亲,收获亲情与关爱。
可惜,事实却总在他春风得意时,给他来上个会心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