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望望洛阳城郭,又道:“小徐将军,你来洛阳,是为了本宫的大皇兄呗。他先前不是一直寻仙问道来着吗,怎么,没成效?于是又打算信佛了?本宫左右也没什么大事儿,不如咱们一起叙叙旧吧。”
徐飐向萧晼点头道“好”,也给了沈夜一个眼神,示意沈夜有事容后再议。
萧晼不愧是大邺长公主,好大的阵仗。她再一摆手,方才所乘的船上,就又下来十来个侍从。
徐飐旋即便请萧晼先行,自己也带上随行人等,和萧晼的人马一同往城内走去。
沈夜见萧弋病体难支,同样着急送他回城,当即命令手下两人找来车马。
谢峻也没想好要往何处去,便暂时跟着沈夜萧弋上了马车。
萧弋确实有气无力,即便不想,也在不一时后,就靠在沈夜肩头合上了眼,半睡半醒、思绪混沌。
反观谢小侯爷,那就大不相同了。他委实精神得很,一路上,唉声叹气就没停过。
沈夜遂问起他,为何会对萧晼避之不及。
“曦行,我——我太难了!”谢峻一嗓子哀嚎,总算向沈夜吐出苦水。
他说,自个儿前几年四处游历不着家,就是为了躲避络绎不绝上门给他说亲的人。
后来与沈夜和萧弋南海一别,他原本还打算在敖人领地和萧肇再待上一阵子,怎知没过多久,家中便火急火燎地来信,说是有着极其紧要的事情,定需他即刻回去。
他还以为是父母身体出了状况,一心软就连夜启程。不料,跋山涉水回到滇南的陵沧侯府才被告知,原是他又要红鸾星动了。
而且这回更不得了,亲手给他牵红线的,竟然就是当今圣上。
沈夜大概懂了。
他虽从没见过萧晼,但也早有耳闻,这位长公主年过三十、却仍未出阁。
陵沧侯老来得子,是以谢峻年纪不大,辈分却不小,就算和萧晼差着十岁有余,也是同辈人。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能与皇家联姻,更是无上荣耀。萧晃必定不走心就是走肾,把尚未婚娶的谢峻和萧晼,生生看作一对儿璧人,大手一挥,下旨赐婚。
“晴天霹雳啊!”谢峻捶着自个儿大腿,委屈得要死,“曦行你说,遇到这事儿,我能不跑么?!”
他接着便又道,自己一刻都不敢在家中多待,收拾细软便仓皇出逃,谁承想走着走着,居然会跟萧晼撞个正着。
打那天起,他就跟过街老鼠似的,往哪儿钻、萧晼就撵他到哪儿。
对沈夜说完自个儿经历,谢峻的心情终归稍显好转,注意力也转到了沈夜和萧弋二人身上。
可瞧着萧弋满身病容,他也是爱莫能助。
“曦行,今日看见你和萧公子两人重归于好,我真心替你们高兴。”这位小侯爷实在说不出来其它,思索来思索去,突然又用折扇一敲脑门,眉飞色舞对沈夜喊声“有了!”。
“曦行,要不是今天有幸也见到了翊国公,我还真想不起来!国公爷有位挚友,医术十分之高超!这位神医此前十几年都不在中原,可听说最近,她已回到京畿,就借住在国公爷府上。来来来,我跟你说——”
他蹭到沈夜耳朵眼底下,一通蚊子叫:“先帝四子,对,就是陛下忌讳别人提及的那人。那神医和他的关系,实要比和国公爷还好!传闻那四皇子自幼身中剧毒、寿元稀薄,可那神医有着起死回生的本领,竟一手将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你何不求助国公爷,请他为你引见那位神医啊!”
沈夜侧目凝望靠在自己肩上的人,冷峻的渊眸中,极具反差地晕出几分温柔。
他替萧弋理了理鬓发,抬眼看向谢峻,音色玄沉:“我正有此意。”
月笼流银,华光如练,好似为觅不到终点的旅人,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铺洒着月华的小街上,徐飐也正询问萧晼,为何非得咬着谢峻不放。
却见萧晼两手叉腰,愤愤不平:“第一,大皇兄脑子有坑,净在那儿乱点鸳鸯谱!本宫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谢隐山!本宫瞧这世上不嫌弃他的人,也就只有南海敖族的那位小族长。本宫自然是要和他讲个一清二白,这门亲事,根本不作数!哪知这谢隐山见了本宫就跑,一连几个月,本宫都还没找到和他说理的机会!至于第二——”
她话到此处,猝然压低了声音,歘一下把徐飐拽到无人处:“第二,本宫这些年东奔西跑,从来不为别的,本宫只求能找到他。”
徐飐听了萧晼所言,却深陷沉默。
“徐怀宁你别给本宫装傻!”萧晼狠狠掐了下徐飐的胳膊,“你不会听不懂本宫在说什么。本宫立誓要找到四哥!你们都怕大皇兄,本宫可不怕,他越不愿人提起四哥、本宫偏就越要说!四哥他没有名字的吗?!他叫萧昱,萧景昀!”
徐飐吃了痛,神情反而更深沉,寂瑟道了声“殿下”,便又没了后音。所以,也不晓得他说出口的这“殿下”俩字儿,是在称呼萧晼,还是在缅怀萧晼的四哥,先帝四子,萧昱。
真要说起来,想找到萧昱的人,又何止萧晼一个。
月前兰雅以医治萧弋为条件,已和萧晃谈拢了交易。萧晃答应她,会专派人手去替她寻人。
奈何,这位陛下口口声声“君无戏言”,却迟迟没有任何行动。他自个儿到洛阳礼佛这事儿,和为兰雅找人一对比,明显更重要些。
徐飐沉思半刻,便没跟萧晼讲述这些内情。
却听萧晼兀自又道:“四哥拜访陵沧侯府后便失踪,本宫总觉得事情蹊跷。最后见过他和小唐大人的,就只有陵沧侯府的人!而那时谢隐山已有两三岁大,该记事了。陵沧侯和大皇兄关系太近,本宫不好当面问他,便想着从谢隐山下手。你现在理解,本宫为什么要追着谢隐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