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总是要说出来的,说出来,沉疴才会被揭开,腐肉被剔除,伤口才能愈合。尽管这个过程痛苦不堪,但他相信池砚舟。
“那时候他经常说他不舒服,我就应该猜到的。”
“我应该第一时间就带他去看病,可我那时候忙于事业,很多事情我都无暇他顾,如果我早点重视起来,早点带他去医院,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池砚舟的话语里是浓厚到抹不开的懊悔,这些懊悔就跟一层层腻子一样,将他整个人围得密不透风,他被往事裹挟在厚重的躯壳之中。
“他的心脏根本经不起任何刺激,可我却当着他的面出柜,他弥留之际求我走回正道,我却连最后一个要求都没有的答应他。“
“程澈,”池砚舟从程澈怀中抬头,他的眼眶赤红,泪水流了满脸,“你说他最后的时间里,在想什么?”
“我不敢想,一点都不敢,一想起来我的头就会很痛很痛,我什么都听不见了。”池砚舟呜咽出声,程澈将他脸上的泪水一点点擦掉,可擦完却总是有新的涌出来。
程澈很有耐心,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如果我是他,在最后的时刻,我会想,如果我的孩子已经做下了决定,是我用生死都无法扭转的决定,那我应该祝福他、保佑他能在这条不好走的路上,尽量走得顺畅一点、坦荡一点、快乐一点。”程澈望着池砚舟说。
泪水再一次朦胧了一切,包括程澈的面孔,鼻头酸胀难忍。
“真的吗?他真的会这样想吗?”哽咽声让说出口的话也变得断断续续,听上去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孩。
“会,”程澈亲了亲池砚舟泛红的鼻尖,“你觉得你父亲爱不爱你?”
池砚舟用力点点头:“很爱的。”
“那就对了,”程澈眼角微弯,“爱你的人,舍不得你一直难过,他只希望你开心。”
池砚舟哭得直抽抽,他有点不相信:“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程澈有些得意,“我跟你闹别扭的时候,虽然气得要死,但转念想想,你离开我要是过得更开心,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
池砚舟吸了吸鼻子,抓住程澈身前的衣服又糊上了自己的眼泪,小声说;“那你就只有一个人难过了。”
“一个人就一个人呗,谁让我喜欢你呢,喜欢你的人,只会盼着你好,一点委屈都不要受,一点苦都不要吃。”
池砚舟将头重新埋了进去,呼吸都喷洒在程澈v型衣领所裸露的胸口,他闷了一会:“对不起。”
程澈颇有一种拿捏的自豪感,此刻将人拢了拢,装作不在意道:“没事,我很大度的,不跟你计较。”
“扑哧,”池砚舟终于笑了出来。
等池砚舟这一声笑可不容易,程澈总算松了一口气。
“池砚舟,”程澈捧着池砚舟的脸,凑近了仔细看,池砚舟的眼皮和鼻尖都肿了,整个人又可怜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