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门掩上,温离便给梅鹤卿宽衣,看腰带的确瘦了许多,“缺什么名贵药材你要风荷报与我,我传信叫外地的商铺送来。做药膳也好,当饭吃也罢,如何都得给我补回来了,摸起来不舒服我要骂人的。”
“不怕补过了头,火气旺。”
“怕什么?就你这副模样,要能扑得流鼻血,我也欢喜。”
温离把换下的衣服挂去内屋的屏风,梅鹤卿往屏风后走,坐到了榻上。
他挽起一层层的裤腿,抬脚浸入了药材熬制的热水中,一阵暖意上来驱散了周身的疲惫感,“急不得,慢慢来罢。如果毒素易祛,景安王也能多活几个年头的。”
“那是他打小就中毒,南晋帝亲母不知不觉下的,喂了好些年了积得深才清不干净,你不同,不许你拿他同自己相较。”温离坐氍毹上,双手伸进水中,触碰那双白白净净的脚。
他嗔怪又疼惜,“你会好起来的,会长命百岁。”
屋里升了地龙,可脚冷不是那么轻易就热得起来的,只得用热水,他低着头一遍遍揉脚上的穴位。
梅鹤卿安静注视着,看温离认真的轮廓,看挽起衣袖露出的手臂,心头一片柔软,“你从前也这么为我洗过。”
温离手滞了滞,“失忆前吗?”
“嗯,很久很久了。”
他似乎在这句话中听见了一声经年的叹息。
“难怪我那么熟悉。”他回忆道,“可我唯一记得的是你也这么做过,在我苏醒后,不能沐浴受寒的日子,几乎每日你都是这么待我的。”
想起在梅宅的日子,温离便会不自觉地笑,“从前你待我百般好,如今你受难了,就换我来护着你。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
温离扯过备好的巾帕擦拭脚上的水渍,从深深的脚窝到每根脚趾,仔仔细细的,然后把洗好的双脚抬进榻里,拉过被衾盖着保暖。
他将水盆端到门前的廊庑外倒掉,熟悉侯府宅院的路便留风荷守着房,他去厨房打了点有些凉的水,就着帕湿水进行简单的擦洗,顺便重新烧了锅热水。
他忧心梅鹤卿夜里咳嗽不止,要备热水回屋,以防不时之需。
梅鹤卿在榻里半坐,等良久终于等到温离回来了。
“烧热水,回迟了。”温离把壶搁置在桌,“要是还像前几日那般咳醒了,还能有口温水润喉。”
“把篦子拿来。”
他褪去外袍剩了里衣,便去镜奁前取,回榻边坐着,递过篦子,背过身。
梅鹤卿慢条斯理地为他顺着发梢。
“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他踩着脚垫,笑道。
“因为我们很久前就如此了,自然会有。”梅鹤卿梳着一根根乌黑的青丝,滑得如同丝绸般,“习惯与直觉是骗不了心的,你醒后能那么快地信任我,不是没有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