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枕边人能不好看吗?”温离笑着说,还颇骄傲,“我能这样瞧你瞧一天,瞧得心里很安宁。”
梅鹤卿唇角上扬,哑声笑。
温离伸臂将搭在桌的手攥入自己掌中,鹤卿的肌肤温温凉凉的,有点像落进小火炉里的雪,仿佛要在手心里化开了。
他就这么握着,然后坐近一点,将手贴往脸颊,“只有你在我眼里才能叫我心安。”
梅鹤卿脸上的笑渐渐淡去,自知欠眼前的爱人太多太多了。
天色渐暗,参宴的贵胄重臣陆陆续续经过内门受检。温离夹在一群官袍里随波逐流,偶尔有官员近前搭讪,都挨一张毒嘴给说跑了。后边还有雀雀欲试的,见势也打住了。
“过年呢,别去碰一身晦气。”
旁人嘀嘀咕咕,也不知是说过自己听的,还是说给他听的,讲那么大声。
他嗤鼻,任谁都晓得这群官袍套近乎打的什么主意,新年头天遇上你们才是晦气。
内门设了关卡,近卫司的兵要挨个搜身。温离排着队,觑见前头披着甲胄值班的有点眼熟。前头官员通过,身形一走,间距两三步的距离,二人视线就撞到了一起。
也就恰巧,温离记起了对方的身份。京卫指挥使司佥事江浔也,在两国会面的殿门外有过一面之缘。
江浔也却是怔了怔,惊诧的神情尽管转瞬即逝,温离还是尽收眼底了。
他心中犯疑。
除去配饰,士兵在温离袖内搜出了把扇,便是前些时日梅鹤卿私下送的。
“一把扇,有问题么?”
温离立即夺回心爱的扇儿,冲监督的江浔也问。
士兵眼色请示,江浔也按捺住被一双眼挑起的心悸,如常道:“请兴安伯展开扇面。”
温离不耐烦照做,面画得是极其雅致的松枝白鹤,文人才爱的雅物,与一介满身铜臭味的商贾委实格格不入。
后边列队文官交头接耳,大抵是打心底嘲弄他不懂它们的高洁。毕竟茶舍有些名声后,就流传了些不好听的。他也不奇怪,自古文人哪有看得起做生意的。
江浔也瞥了一眼他们,没再为难温离。
这头兴安伯跨进内门,北都侯的马车便到了,穿的还是昨日打温离柜中拿来的新衣服,月牙素色,簪子用的是和田白玉,没花纹,腰坠着近来收的玉佩,浑然天成的翩翩公子,款款就来了,官袍簇拥着别提多扎眼,一瞧就能瞧见的那种扎眼。看上去是个温和好相处的,但周围的官不愿意搭理,孤身冷清地独走。
武朝的军队都压到南晋京安线上了,要是再不打出几场漂亮的胜仗,敌军就该压到京城城门口,随时面临大厦倾覆。那么搭理一个即将亡国的侯爷,还有必要吗?
不过偏偏就有人凑到了跟前,而且放谁也没料到的,步在四面的官员当看戏地张望。
“侯爷安好啊。”骄横的陈世子破天荒接近北都侯,作揖问候。
梅鹤卿像受惊地缩了肩,随即还了礼数,“陈世子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