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温离有心要处置张德满,已经无关张德满到底是不是细作,仅是知晓他的身份,他决计不给张德满活命的机会,但毕竟是宫里的人,擅自处置是驳皇帝的脸面,还是请示一二稍微稳妥。
“是,陛下。”温离躬身抱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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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莫测(一)
京城街巷有军队间隔时辰巡逻,百姓闭不出户,城中经过大雨的洗涤后愈发萧瑟,白隼寂寥地盘旋上空,永兴门自内开启,金吾卫与季家护院并列两队拥送马车出城。
“多谢陵公放行,让我小儿归乡。”季伯文站在门内,眼眸深邃地望着渐渐远行的马车,在永兴门缓慢地合上中消失。
尹卫擐甲,士兵在旁替他抱着头盔,他老脸笑着,说:“说的哪里话,就咱两家的交情,燃儿也算是我孙侄儿,京城现今危险,他不会武功,先送返家乡妥些,你也好没有后顾之忧安心帮我不是?”
季伯文态度恭敬,也笑着道:“陵公说的是,您放心,我已将书信和信物交由燃儿,待他回去即可整顿兵马助陵公一臂之力。”
尹卫拍了拍季伯文肩头,颔首,满意道:“有侄儿这句话,我当然放心。这事我谋划许久了,虽然起事的时间提前,但也无妨,京城老夫若不是势在必得,哪敢让你季家出面。”
“侄儿也是经过深思熟虑,还望陵公莫怪。”季伯文颇为歉意地说:“不知侄儿何时能见到那位大人?”
尹卫安慰道:“放心,会见到的。我知道以季家在朝堂的地位,还能够做出如此决定,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太后的位置是坐不成了,不过世袭的爵位仍作数,保留季家在黔渡的一切权利,这个老夫是可以保证的。只要你有所付出。”
季伯文点点头,“侄儿明白。”
车厢里,一身简单袍子的季燃正襟危坐,他紧紧攥着手中之物,面色凝重。
一个时辰前,季伯文推开房门打算看看他那用绝食相逼的傻儿子。季燃睹见自己的父亲,灰暗的眸子里又重燃了光,几步上前扒着衣裳问怎么了。
季伯文看着人却没说话。
两人临桌而坐,直到下人端来饭食,布置菜肴,待外人全数退下掩上门后,季燃终于安耐不住,再张口追问道:“父亲您将我关起来究竟是为何,您总要给燃儿一个理由。”
“好,”季伯文起筷,面对季燃的质问没有如往常般发怒,漠声说:“吃吧。”
父亲的脾气季燃心底有数,他不敢置喙,也起筷往碗中夹菜,等父亲开口。
季燃自小听话乖顺,作为父亲的季伯文仍始终不喜,直到现在也是瞧不入眼。嫡长子性子太过温良,毫无野心可言,与他这做父亲的相比,完全是两类人,若要在朝野间立足,在盘根错节的世族中巩固地位,这般的性子如何树立,怕是承袭爵位不久,便得被周围的豺豹虎视眈眈。
季燃钟情诗画,流连笔墨,季伯文不知还能否指望季燃稳固季家家业。
“金吾卫造反,京城所有街道尽数封锁,你还是老实待在家中,少给我操些心吧。”季伯文撂下筷子,碗筷在寂静里发出声脆响。
双筷从指缝松落摔到地面,季燃神情惊怔地看向季伯文,脑子飞速地运转着,似是笃定又不甘地问:“那,父亲您呢?”
出于母亲的关系,季伯文和季燃的父子情显得极其淡薄,这在季家是众所周知的一件事,季家家主并不喜国公夫人,连并着也不喜爱他们的孩子。
普通官宦家中大多三妻四妾,更何况是国公府,然而季伯文却从未提过再娶之事,即便是正妻香消玉殒后的很长一段岁月,也不曾有续弦的意思。
季燃一直不明白他父亲的所作所为,包括对母亲的。
面对季燃,季伯文时常蹙着眉头,那是毫不遮掩厌恶。筷子的落地声令他微恼,“长那么大,一双筷子都拿不稳吗!”
“对不起,父亲。”季燃垂首道歉,弯腰拾起摔得两散的筷子。
季伯文冷漠道:“掉地上的脏东西值得你放低姿势再捡起来吗?”
季燃手腕一滞,拾起筷子摆正在碗边,像做错事般低眸不语。
季伯文最看不得季燃忍气吞声的模样,和姓慕的一个德行,明明是心甘情愿嫁他,却总是一副臭脸相迎,他说:“赶快吃,吃饱了替我出城办件事。”
“您还是……”季燃愈发笃定他父亲与尹卫联手造反,他叹息摇首:“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这么做,权势钱财您都有了,为何还要助纣为虐。您要我随您一起,我做不到……姑母……想必也是不愿意的。”
季伯文眼神犀利,嘲道:“正因为你姑母,所以要你出城走一趟,去办一件大义凛然的事,好证明你此刻的忠心。”
季燃有些不明,“父亲的意思是……”
季伯文看去别处,不想再瞧着季燃这副与慕氏如出一辙的神情,他在衣襟中拿出了物件,摊手道:“这是属于京畿守备军的其中半块虎符,你若想逞这英雄,就趁着出城的机会快马直奔守备军军营。”
季燃大为震惊,“您怎么会有守备军的虎符?”
“你姑母奉先帝谕旨垂帘听政,自然有权握它,剩下的,能不能调来守备军平息叛乱就看你本事了。”季伯文把虎符放下,双眼始终不离此物。
“您是,您是要我出城求救?”季燃不敢置信地凝视自己的父亲,“您不是和陵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