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姓于的气定神闲地跟着来县衙,丝毫都不见惧色时,岳茗便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按理说,这人做贼心虚,应当不愿意见官才是。京里毕竟是天子脚下,政治还算清明,这县令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员,不比吏部侍郎位高权重,但也不至于当众袒护林家的人。那姓于的为何会如此笃定,即便见官,他也不会受到惩罚?
岳茗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林恒他们打的便是“拖”字诀。只要找不到章二,这事情的真相便无从查起。只要拖着这案子,岳茗他们便不能装修铺子,这生意自然也做不起来。
若是去重新买铺子,耽搁时间不说,只前面那间铺子受的损失,便已经有五千多两了。
那章二说是回乡了,但真去了哪里,谁也说不好。人要是被故意藏起来了,一时半会儿哪里找得到,这林恒打得一手好算盘呀!
岳茗自然不愿就此罢休,于是又对县令大人道:“我们买铺子出了五千两银子,找的是官府登记在册的牙行,一切手续都是按大楚律例来办的。现在不让我们装修铺子,我们的损失谁来承担?”
“那章二怎么说也是辛记牙行的人,牙行用人不当,监管不严,他们就不用负责吗?”
“再说县衙的官老爷们,给这间铺子登记地契的时候,为什么不查验一下,这登记的官员,他就没有责任吗?”
岳茗心里不快,说话毫不客气,外面的百姓听得倒抽一口冷气。
“这小公子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质疑官老爷们!”
“你也不看看人家什么身份!”
……
岳茗“口出狂言”,虽然态度不客气,但说得也是句句有理。县令大人从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难题,他又皱着眉思索一会儿,才对着岳茗道:“等查明是哪方的责任后,你们的损失便让他们三倍赔偿。现在案子的关键人物不在,只得让你们再等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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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情终于还是僵持下来了,岳茗和云哥儿回去后都有些闷闷不乐的。
岳茗从未这么被人暗算过,心里十分憋闷,晚上躺在床上,还是气鼓鼓的。
“如果一直找不到章二,这铺子会判给谁?我宁可把这铺子送给旁人,也不愿意便宜了林恒这个下作的人!”岳茗闷声道。
宁乘风已经哄了他许久了,听到这话,宁乘风心念一转,突然道:“那就送给旁人吧?”
“啊?”岳茗愣住了。
“茗宝,你将这铺子送给你皇帝舅舅吧。”
商铺疑云3
岳茗听了这话更摸不着头脑了。他挣扎着从宁乘风怀里爬了起来,双手撑着床,一脸疑惑地对着宁乘风道:“为什么要送给皇上?”
宁乘风笑了笑,仔细给他解释了一番。
“你把铺子献给圣上后,即便那林恒有再多的手段,他也使不出来了。你这张地契本就是真的,那林恒还敢同圣上抢铺子不成?圣上之前给你赏了那么多东西,你买个铺子孝敬一下他也说得过去。”
除了认亲宴那日,靖元帝给岳茗赏过一些东西。后头靖元帝身边的禄公公又来过几次,给岳茗送了些宫里的点心吃食。因为禄公公换了便服,轻车简行,刻意低调,倒也没被外人认出来。
宁乘风估摸着,靖元帝对岳茗还是有些舅甥之情的。岳茗给他送东西,应当不至于让他反感。
“这几日先不急,你过几日再让顾七去衙门打听一下。若是章二那边一直没线索,那你就托娘帮你把铺子献给圣上。”
宁乘风握着岳茗的手叮嘱道。
“圣上赏的那些元宝,你再买个铺子都够了,没有必要同林恒僵持。林恒现在就是想拖着咱们,你和云哥儿赶紧重新买个铺子,将山云小馆开起来。到时候咱们用实力,将八珍阁的食客都抢过来,这不比和他僵持着来得痛快?”
这铺子的事儿,现在是一头乱麻。顾行之虽然比那林侍郎地位高上许多,但这事儿他不好出面,毕竟人家手里也有一张“真契据”。顾行之若是掺和这事儿,便成了仗势欺人,是以宁乘风没想从他这边入手。
靖元帝那边就不一样了,只要知道地契在皇帝手里了,那林恒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说句二话。这样做虽然会损失个铺子,但是也能借一借皇帝的威风,让林恒知道岳茗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
同样是“仗势欺人”,仗顾行之的势和仗靖元帝的势,又有些不一样。前者要避讳一些,不能损了顾行之的名誉,后者就没有这种顾虑了。
那日在认亲宴上,宁乘风便隐隐感觉到将军府不如他想象中有威势了。不过林恒一个三品官员的儿子,竟然也敢暗算岳茗,确实让宁乘风有些意外。他估摸着这林恒后头应当还有人,但不管那人是谁,对上靖元帝也只有退让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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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头过了十来日,县衙那边一直没有进展。
顾七过去打听了一番。县衙的小吏说,县令确实派了人快马加鞭的去追那个章二,但那人现在是了无音讯了。牙行的掌事说章二的老家在沅南,但县衙的官兵带着章二的画像,在去沅南沿途要经过的几家客栈都打听过了,并没有发现章二的踪迹。
那章二八成是没回沅南,至于他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岳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宁乘风便趁着休沐的时候,带着他去了一趟将军府。
长公主听说铺子的事儿后,也是气得不轻。
“林侍郎的好儿子,真是欺人太甚,都欺负到我儿子头上了!”长公主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她如珠如宝的小儿子,竟然被人如此坑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