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竭力睁开眼睛,想透过血影看清靠在身上的人,用着没什么力气的嗓子说:“遥、遥、遥……”
梦话。
“我知道你叫什么,不用说这么多遍。”
如果她的耐心够足,再仔细听一听,就能听出他说的不是“遥”,而是“逃”。
“逃、逃、逃……”
这样短暂的清醒几乎要了他的全部精力,没有看清人也没有说清话,力竭之后又昏迷过去。
而她只想着今天也没死,命挺硬的。
小瑀站起来,默默地注视着雾霭。今天的女鬼,看起来就不太好了。
女鬼干干地笑了笑,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放心,我不会再……不会再继续缠着你的。”
小瑀心中原本想要放出的台阶立即收了回来,收紧了拳头,她也最会心口不一:“随便你。”
雾霭化作人形,游走到洞口,握着手心面含愧色,柔柔地道歉:“小瑀对不起啊,但这是最好的时候了,这也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你能撑下去,我也一定要撑下去,很快的,相信我,相信娘亲……”
小瑀说不出来有什么地方难受,但又提不起精神,一个人走回到小屋前。
树干空了,少年坐在地上捂着心口喘息。
他的身边萦绕着不容忽视的白雾,它们比前几日更深白了。
他果然是很好的祭品。
她终于软下了心肠,在进屋前好心提醒:“喂,你再不走的话,会被它们吃掉的。”
他只是摇头:“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在说实话,你很不好。”
他笑了,阴气侵体,他有些不似着凉的难受,笑意经过咽喉,点点痒意让他忍不住闷声咳着:“说实话,你的气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我至少不会比你先死在这里,”小瑀指向越发逼近的白雾,“你知道你这几天出去探路的时候像什么吗,像个抛头露面的待嫁女郎,山里那些白雾郎君全都认识你了。”
她说:“今天多谢你,你这么虚弱,引来了几乎满山的白雾。你要是不死的话,它们不会甘心的。”
他自然也发现了,所以才会下树:“能借我一把火吗?”
他见识过她救他时用的手段,白雾应该是怕火的。但他进山太过匆忙,追踪着血迹还要避人耳目,没有想到要准备火折子。
“你疯了,”她看着他,告诉他,“烧一次是能庇护你躲过白雾,但同样的,白雾会报复,等它们修养好了就会回来。”
“是吗,”他若有所悟,“你有烧过吗?”
“有,我烧一点它们都会像恶狼扑食。那天帮了你,我现在的模样就是他们对我的报复。”
“那我烧把大的。”
“你是真疯了,一点也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