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白雾的催化,或许没有,反正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败给了肮脏的情绪,天崩地裂也只需要一个转眼。
她平静地崩溃:“不要再跟着我了!”
女鬼讶然张开嘴:“可、可是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看见我了,我只能让你——”
还是为了别人!
“你知道你只有我,那你为什么要向着外人!”
她愤怒地打断她,抓着自己的毡帽,一把扯到眼角:“你连他们是好人坏人都不知道就要我去帮忙,凭什么啊,为什么啊……你为什么不长记性,你到底知不知道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啊,为什么死了还走不掉,为什么为什么啊……姐姐,善心不是这么用,不是的……”
她按着起伏的胸口,渐低的尾音压过哭腔:“你滚啊,不要再跟着我,我也不想再看见你。”
少年看着不远处如瓷裂崩塌的小姑娘跑走,他静静地想了一会儿,沿着她的脚印走到她原本站立的地方,侧身对着只有雾气回荡的树林。
他从来不信鬼神。
在那个差点就死去的月夜中,他跪在血骨旁,半只脚已踏入黄泉边,他也没有低头去祈求神的怜悯。
可是在这一刻,他感应到了不可看不可说的悲怆。
耳边似乎传来风的梦呓。
“但是……你不会只有我……你也不能……只有我……”
玉和敏
◎“说不定我们以后还会遇见的”◎
残破的屋顶,安静的屋子,一连几天,女鬼都没有再出现,她不会被早早吵醒,却不得不起来出门,看看一夜过去地上有没有躺着一个死人。
他还在。
山下的人不仅不要脸,还很有种。
他应该是知道只要走远点就会被白雾拦住,故而没有再妄图冲破它们,也没有冒然来求她收留,而是找了棵离屋子不远不近的高树。
“你真的很不怕死。”竟然敢睡在树上。
这个季节的寒山不会落雨,但夜里的白雾会像积雨的云,厚厚的,重重的,乘着那些秃鸦,一遍一遍地嘶啃摧残山里仅存的生气。
她仰起头,躺坐在树干上的人脸色比几个时辰前还要白惨。
他还没有醒,想来也是,蠢得直接上门来,还时不时往白雾堆里送的猎物,它们不会放过,也不会一下就玩死他。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出现救了另一个快死的人。
她收起那点善心,多话的鬼不在,她不会主动去关心他。
穿过潜伏迷障的树林,她站在山洞口。
里头缩在角落的一团雾霭看见她,像间隔几个月就会在山下见到的那束目光一样,欣喜,又畏怯。
那小小一团说:“他的烧退了。”
她没说话,走进来的时候带着冷,阿遥被惊醒,脸上的污血结痂限制了他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