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承昀惊呼扑来的同时,玉流慌神中脚后踩空。幸好周围树多,她摔落后被树拦下,不至于继续掉下去。
危机四伏的禁山,并不熟悉的山道,玉流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闻到了黑血的腥膻,听见了尖叫的求救,甚至在从不落雪的禁山里看见了遍地的白雪。
飘下的是雾,怎么掉在地上就变成了雪子?
还有脚印,血脚印,一个一个,尽头是躺在地上的死人……是死人吗?
不知道。
源源不断渗流的血将身下的积雪染得红黑,融化成一条细瘦的红流。
秃鸦在树顶盘旋,张喙嘶吼,振翅呼雾,眼中的红渐渐被黑取代,她仿佛能听见从八方而来的食人之欲。
“吃了,吃了,吃了就生生世世留在这里了……”
死寂的寒山,凭空出现的死人,是天赐的神物。
她想装作没有看见,耳中却有一道温柔的声音,说救救他,去救救他,但救他之前,你该先醒来……
“……玉大人,玉大人,玉大人——”
玉流猛地睁眼,急促的喘息声中颤动颠倒的眼前缓缓稳定,冰冷的手心覆上滚烫的额头,摸出一手的薄雾。
全都是假象。
没有湿黏的血,没有融化的雪,什么都没有,只有面露忧心的周承昀抓着斜长的树枝想要下来找她。
然后平地绊倒,五体投地地扑在她跟前。
玉流:“……”
玉流紧了紧眼睛,支起腰背看向别处,等他站起来,才问:你刚才……说了什么?
周承昀一点也不尴尬,悠然地拍去身上的土屑:“比起我说了什么,我能先问问玉大人方才怎么了吗,我以为只有我这样的人才会走不稳路。”
玉流:“原来你不知道,很好,那你刚刚见识到了,我中招了,被白雾占据了心智,看见了一些……”
玉流略停顿:“幻象。”
其实也不能说是幻象,有一部分是真的,白雾找到了她的旧恨,并以此为契机,想要击垮她。
它们很聪明地找对了方向,问题是她有过那么一段记性很差的日子,以至于她分不清是自己经历的,还是被这群白雾灌输的。她是曾好心得犯蠢过,但那是的身边,还有一枚护身符在。
白雾过身的撕扯感犹在,玉流哑着不太舒服的嗓子说:“周承昀,越白稠的雾越可怕,只要你的心智够坚定,不要随意动摇你就会没事。”
作为一位自我认知清晰的学生,他求知若渴起来:“如果不够坚定呢,以我这样单纯的心性,我觉得我应该挺危险的,万一我中招了,玉大人能帮我一把吗?”
“我会。”
“真的吗?”
玉流扬起笑:“我会用最直接的法子,希望你的脸皮够厚。”
“那就再好不过——啊,”他显然听懂了,捧着被头发遮掩的脸,“一定要这样吗?”
“痛是最长记性的法子,”玉流往后看,“说起来,我觉得你得往里面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