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谢遥知拍着手出来:“有人看着,我们走吧。”
“好。”玉流收回眼,不再去看漆黑的巷子,她要入山了。
玉流抬眸望去,山峰已在身前。
禁山,如其名,隐喻了邳州在朝廷的授意下对世人的训诫。
为何禁止,因为山势旁高中低,里头风不流通,常年弥漫毒瘴,人进去了就是鬼打墙,几乎再无能走出来的可能。
自她记事起,能从山里走出来的,屈指可数。
但其实在禁山之前,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寒山。
山中有着常年不化的白,此白非彼白。邳州地处江南,寒冬腊月也少见霜雪,世人所见的白是白如雪的雾霭。
寒山深处,不是人间。
对于雾霭的来处,曾经众说纷纭,而后一夕之间便全部隐没,不得传,不得言,更不得想。
只有极少数的人清楚,玉流是其中之一,那雾霭,来自山中埋着的二十多万尸骨……
入白雾
◎“怎么是你”◎
抛下周承昀后,两人坦荡地行至南端,而后如隐于荒田枯禾间的鸟雀,避开散布在城中各处的耳目,即至禁山。
玉流没有去看那座擦身而过的寂寥院落。
山已咫尺,谢遥知不入山门就仿佛已经感知到从山巅狂卷而下的阴气。
“你说,”谢遥知卷着舌尖,“里头有没有人正等着你送上门去?”
玉流不答反问:“你想说谁?”
谢遥知假意思忖:“你来找的那位失踪的外侯官长官?还是……我也说不准。”
“你想说无涯贼首吧,那更好,”她巴不得能在里头遇见他,“他最好真的在,趁此机会新账旧账一起算。”
谢遥知挪着脚尖,欲言又止:“可是这山……”
玉流知道他想说什么:“你该对我有信心,我不会死在山里。”
“我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玉流:“嚯,对我这么有信心?”
“我就是知道,”谢遥知的眼角袒露几分不可察的情谊,他没有看她,折扇打着手心,忽而问,“说起来,玉流,你还记得我当年在万丈峰中见到你时说的第一句话吗?”
“嗯?”玉流皱起脸,仿佛他在说什么笑话,“十几年前的事我怎么可能会记得,你也太高看我的记性了吧。”
“是么,”他隔着雨露望山,狐狸眼耷着,轻轻笑道,“我随便问问,怕你进去再出来,人就不是一个了,谁知道里头有没有会替魂的妖魔鬼怪。都是壳子装没心的魂,哎呀,到时候出来,我说玉流,你却叫我滚,我都觉得你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