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显摆,”玉流啧了声,“开个玩笑。这是一个孩子的东西,我暂时不想还给他,又不想日日带在身上,想请住持代为保管。”
不鸣接过黄玉,将玉放在光下,清透的黄玉隐隐现出空心的轮廓,他了然,小心地收起,而后道:“半刻钟前,老衲在殿中打坐静心,仰头时恰见钟楼上有飞鸟而过。玉大人离寺之后,不妨去别处看看。”
玉流不禁抬眸:“够神啊,到底还有什么是您不知道的?”
“算不算得出而已,大人可以把其当作巧合,或者,就是冥冥中的自有天意。”佛赐机缘,无论爱恨,天命已至。
“我说住持,你的佛祖知晓自己的弟子这么泄露天意的吗?”
不鸣含笑:“大人不是已有所觉了吗,老衲不过想助大人走好下一步。”
玉流噤声,须臾后,大方道:“住持不亏是佛门大家,一望便知。”
心如青瓷,疑如窑火,当瓷出现了一丝裂缝,便会串起所有的裂纹。她是已有所觉,不知该如何破解。
“老衲想给大人一个选择而已,有人以心种花,有人山中养月,明知不可,偏要强求,不如顺水推舟,且看舟渡何方。”
“这些……就当是一个该死的老和尚在多年后的真心吧,不值钱是不值钱,但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二十年后,他在今日,招认自己的罪过,同死去的小和尚言和。
“是吗,小和尚已经是住持了,所以,最好不要骗我。”
“玉大人,出家人不打诳语。”不鸣从莲花座台中,取出那粒骰子交予她。
玉流将玉骰子握于掌心,大不敬地发问:“天意天意,那……如果佛骗我呢?”
“大人既然能这么问,就说明心中已经做出了选择,”不鸣若有所思,“老衲虽远离红尘,却也听过‘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玉流握紧掌心,蓄力的瞬间,骰子轻颤,她只要再添上一分的力气,骰子便会稀碎。
骰子摇摇欲坠,她在捏碎的边缘,收紧了力道:“我不相思。”
心吃醋
◎“假的”◎
“玉不碎,吾不死。”
玉流喃喃,捏着一粒玉骰子,捧着一颗哀哀不肯死的心,走下大雄宝殿的一百零八级台阶。
她走出寺门,空散的双眼漫看。身后厚重的红木缓缓合拢,她不必回头,金顶佛光普照,眼前的诸景那般孤零寂寞,一眼的不经意,似乎同万丈峰万年不变的山路相连。
一年中渐渐熟悉的道路,终究不敌那座孤峰。
无数个只有风月影的日夜里,她曾时常怀念那个不会归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