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衲看来并不信神佛之言的年轻人不顾无法脱离的霜雨,低声祈求能允其入寺求。老衲动了恻隐之心,让他进寺后才知所求为何。”
“他为那般凶险之事走过大殷百余古寺,求得最好的签文,是为小凶。这样听来,佛祖已有结果,多求无益,但他不愿,同老衲打了一个赌。”
“敬国寺不是地方州的小寺,从不缺香火,因此,他将赌注定为一颗真心,若他能在佛祖面前求得上上签,真心悉数归还。老衲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江湖人,一张慧绝的脸,做这样不高明的事,有意思得很。”
玉流掩去最初的心乱,脸色岿然不动,就当是在听话本,学着听客淡淡接茬:“真心最不值钱。”
不鸣笑:“老衲也是这般说的,所以,他给我一粒十八面白玉骰子。一粒玉骰子,玲珑十八窍,也如一颗真心……”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至宝殿,不鸣跨过门槛,站在佛祖身前,低眉躬身行礼的刹那,似乎看见了当年。
在孤瘦烛火撑起一轮明日的宝殿之中,满身湿雨的青年竭尽所有诚意,跪在地上叩拜三个响头:“我愿用一颗真心,成全她,此后常如意。”
玉流的心沉入海底,顺着他微闪的目光望向佛祖:“然后呢?”
“他赌输了,或许,佛祖也不要他的真心,更不要他的骰子,”不鸣亦觉其可悲,“虽然输了,他却很高兴,如天真的孩童一般,他告诉老衲这是他多年来求得的第一枚吉签。”
“可凡事想得太多,未必如愿,小吉而已,宿命如此。”
不鸣的言语中温情如昙花一现,转头就要把玉流拖下水:“玉大人也同老衲来赌一把,如何?”
不鸣笑着看她,循循善诱:“那枚玉骰子,老衲觉得同玉大人很是相配。”
“不过,”老和尚笑眯眯道,“真心就不必了。”
直觉告诉玉流再被不鸣牵着鼻子走,后果不堪设想:“不。”
“不试试吗,玉大人又不一定会输,还是说,玉大人不信自己的运气?”
“我的运气向来很好。”
不鸣拿起签筒,拂去薄灰:“请。”
玉流抿起唇,看着不可窥心的不鸣,思来想去,还是缓缓伸出了手:“我有一块玉,若我未能抽出上上签,那块玉归您。”
玉流双手握着签筒,筒内只有看不见凶吉的竹签。她盯了半晌,扬着手开始摇晃。她的运气她自己说了算,签文算个狗屁。
一道竹签飞出。
玉流放下签筒,捡起掉在地上的那道签文,斑驳淡墨的竹片上,赫然写着上上签。
“我赢了。”她道。
不鸣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老衲愿赌服输。”
玉流拦下他:“您先不必急着给骰子。”
不鸣盯着那块递过来的黄玉,不解道:“玉大人赢了,为何还要将玉给老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