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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兵临城下(第1页)

自从雷子回来,喜妹便觉出他的异常。只是雷子早出晚归,后来索性以兵部新兵训练为由,搬进新兵营。我知道,不说,雷子自己难受。说了,却害怕喜妹难受。雷子左右为难,生怕露出马脚,无法面对喜妹和孩子。犹豫再三,我独自来到喜妹家,她正逗弄着孩子,做母亲的喜悦溢于言表。还是晚些时候再告诉她吧。快乐能多有一日就多有一日吧。临行前,喜妹到底还是知道了这坏消息。一个人失魂落魄地来到世子府,迎面见了我,也不问安,只愣愣地站住。心知她这是知道了。我俩面对面站着,不多一会儿了,双双眼泪簌簌而下。含泪靠近,默默抱住,彼此肩头湿了一片。正不知所措,门外有侍卫通报,说:“世子殿下请世子妃到偏厅议事。”我拭去眼泪,也替喜妹拭去眼泪,转身出了院子。身在边塞,我自然目睹过死亡。就是爹爹,也有过两次死里逃生。第一次,母亲说我那时还没有出生,是师父救回爹爹。第二次,是在我六岁的那一年。当满身是血的爹爹被抬回大将军府,我吓得手里的碗碟碎落一地。那一次,仍然是师父救了爹爹。母亲夜不能寐守了爹爹足足五日,爹爹才缓过一口气来。自此,爹爹的武力大不如从前。我十三岁前,跟着爹爹去过几次一名老兵的家里。被一个只有一只胳膊的老兵热情地款待,爹爹让我叫他“洪伯”。洪件是很多年前和爹爹同一个营队的袍泽,他俩是那个营队里仅活下来的两人。当年,是爹爹冒死拖拽着仅余一只胳膊的洪伯回到营地。伤好之后的洪伯,一直住在青州城的近郊。爹爹越来越好,想帮衬洪伯,都被他婉拒了。后来爹爹升任一城之主,洪伯仍不肯应邀搬进大将军府。洪伯娶妻生子,小日子过得不错,爹爹也为他高兴,每到年节,总要带着哥哥或者是我去他那里坐一坐,喝一壶好酒。十四岁的那年,着名的“中秋之乱”,将军府里的八个侍卫五个侍女,我的十个小伙伴也死在混战中。那是我们第一次目睹亲近之人,倒在血泊之中。那一夜,我们人人悲愤,誓要变得强大,让仇敌不敢轻易来犯。始终没能和喜妹就失去至亲长聊。却在临行前,因一句话最终说服了子言。与其说是说服,不如说是触动。面对他的安稳之言,我终忍不住驳斥道:“如果玉门关不能速战速决,剑门关也守不住,亡国之人,何来安稳?”子言闻之脸色骤变,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生机险中求。我的计策虽说是风险极大,却也是机会最大,一旦成功,便能杀出一条血路来。玉门关之危若能尽快解除,才有机会快速援手剑门关,否则南国危矣。若是南国不保,他的父皇母后、妹妹子侄、黎民百姓,以及他和我,哪里还有安稳可言?他不再反对,但是越加沉闷。除了屡屡与我和雷子推演此去河洛的种种可能,再不肯轻易同我说话。我知道,我的亡国论虽是当下实情,话却伤人。只不过,无心向他解释,求得他的理解。我还知道,计划再好,总会有变故。所有的纸上谈兵,最终都得因地制宜。但是,谁也不忍心反驳他,或者谁也不愿意反驳他。我和雷子默默地听他发问,向他说明。在一遍遍推演的探讨中,我们惊讶地发现,此般纸上谈兵并非完全没有益处,它让我们的思维越来越清晰,应对的措施越来越完备。这一日,世子府里空无一人。清晨的霞光中,一只蝴蝶振翅而飞,它翩翩然落于一朵盛开的芍药花上,白色的羽翼映得粉嫩的花瓣越发娇艳。一心跑了过来,嗲声嗲气却像模像样地对我打躬作揖,“一意给姑姑请安。”他的身后是更加稚气未脱的一意,有样学样,却稚气一笑,“一意也给姑姑请安。”他二人就好似小时候的我们。我悲从中来,心疼地扶起他俩。好孩子,你们早晚会知道,爹爹和娘亲再也不会出现。姑姑和二叔所说的,他们赶走了坏人,就来接你们,不过是,永远也兑现不了的谎言。一个月后,玉门关前,河洛的二十万大军多次攻打玉门关未果,损伤惨重,不得已调集了青州城王辉的五万兵马驰援。玉门关虽一直坚守不出,却因兵士经验不足,应对上难免手忙脚乱,自然疲惫不堪,更恼火的是,南国一时半晌不会再有任何新的增援。而令人欣慰的是,经过一个月的艰苦鏖战,新兵已渐成熟。战争,比任何训练都来得实在。,!在鲜血和生命面前,成长,就在一夜之间。每日,都在生死的边缘挣扎。眼见自己的家业、亲人转眼失去,眼见得有人豁出性命也要守住这城池,也让常年都生活在歌舞升平的人们逐渐萌生了斗志。全民皆兵,同仇敌忾。南国并没有像敌人想象的那样,在双面夹击中丧失斗志,很快溃不成军。霜降之日,是决出胜负的一日,是生死攸关的一日。开战以来,玉门关的城门第一次主动打开了。二哥拖着寒门的“风雷枪”,穿着厚重的黑甲,屹立于南国的八万将士之前。他威风凛凛、双目灼灼,复仇的烈焰熊熊,任你气焰再嚣张的敌人,也要胆寒。“贼匹夫,放马过来,今日取尔等性命,祭我父兄英魂。”二哥仰天长笑,声透云霄。“时至今日,你寒氏小儿还敢口出狂言?如能早早受降,让尔等全尸,否则挫骨扬灰,灭你全族。”卢洪不甘示弱,出言讥讽。开战以来,这是屈辱的一个月。我能想象二哥每日如何咬着牙隐忍,任凭对方如何叫骂,都坚守不出。只有在对方攻至城下,方有小规模的贴身肉搏。饶是如此,一个月来,前前后后几十次大小规模的冲击,也给玉门关带来极大的压力。同样屈辱的还有混在河洛兵营里的我。卢洪,他的话如刀刻斧凿般砸进我的身体,鲜血迸溅。站在玉门关外的这十来日,他派出兵士的叫骂声如鞭笞背、如刺在喉。说什么我父早有不臣之心,说什么我寒家自大狂傲,说什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耳光响亮清脆,世人皆闻。指印丑陋清晰,世人皆见。他说得没错。是我寒家自认为了不得,是我寒家自以为天下太平,是我寒家自以没人敢轻易对边关大将军动手。但是,我寒家,对河洛从来忠心耿耿,从无二志。杀人者诛心,还污芸为泥!那么今日,我必手刃这贼匹夫,让尔血债血偿。也让河洛朝廷知道,我寒家,只要一息尚存,定会杀入燕京,搅他个天翻地覆。:()月是云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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