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帝摇摇头:“点大的孩子有什么好见的?等过了周岁再说。”他心里还有更深一层忧虑,这孩子身子骨不大好,也不知能不能顺利长大。
郑皇后也知道天和帝的言下之意,宽慰他说:“玥娘是个细心的孩子,会照顾好寅郎的。”
天和帝没吭声,心里也希望这孩子能站住,阿珩都那么大年纪了,好容易有个嫡长子,哪能再夭折?
天和帝心里记挂的阿寅,这会已经在山里玩疯了,他出生迄今都还没怎么出过房门,大部分时候就在方寸之地由丫鬟抱着遛弯。
这会来了山里,地方骤然大了,天气也渐渐转暖了,萧玥也愿意带着他出门,就把这小子心养野了。
每天睁开眼睛,就直着身体依依呀呀的叫着,非要抱着出门才安静,到了外面也不安分,眼珠子咕噜噜转着,什么都想看、什么都想碰。
萧玥一开始还有耐心抱着儿子四处转悠,奈何这小子精力太旺盛,带了两天就累趴了,后来就让侍卫抱着孩子出门。
不过半个月功夫,原本白嫩嫩的小东西就黑了一圈,人也壮实了,小胳膊肉乎乎的,跟胖妞圆圆有的一比。
萧玥开始日常嫌弃儿子丑,倒是崔氏、陈氏、张氏心里欢喜,这时候孩子太容易夭折,大人对孩子唯一指望就是长得壮实。
崔氏坐在屋檐下,看着在沙坑里玩耍的孩子说:“难怪都说孩子要粗养,来山上这么些天,孩子眼看都壮实了。阿玥养孩子还真有一套。”
萧玥道:“也是山上人少,天气又暖和了,才能让孩子这么玩,在城里哪有这条件?”
萧家、公主府都不算小,可再大也没山里那么空旷,这里是最天然的游乐场。
陈氏对女儿说:“以后回了京城,也常带孩子出来玩,你要是没空,就由我来带。”
萧玥一口答应:“好啊。”以前寅儿躺在床上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烦人,现在越大越闹腾,她每次都想当慈母,可每次跟儿子相处半个时辰以上,就开始破功了。
她分外怀念萧珩,要是阿兄在,估计不会这么轻易被儿子激怒吧?他现在是不是到幽州了?魏家的事情还顺利吗?
萧珩已顺利到幽州了,不过没急着去见魏彦,而是私下跟魏肃见了一面,这是魏肃主动联系的,这让他多少有些惊讶。
以前他对魏肃的印象是有点小聪明,但心胸狭窄、难成大器之人,后来从妻子嘴里得知,自己日后的家业会被魏肃父子夺取,他对魏家父子稍稍有些改观,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更没有借着预知先下手为强。
篡位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就像萧珩对妻子说的,如果不是特定的环境,一般人是想不到造反的,都是要先有一定的身份、再看到机会才会如此。如果自己后继无人,哪怕杀了魏家父子,第二个他们。
但也不可否认,萧珩因此对魏彦父子多了几分关注,尤其是魏肃,总想看看这位日后号称千古一帝的人有什么独到之处。是人都喜欢攀比,高傲如萧珩也免不了。
他站在窗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由侍从引入的魏肃,微微挑眉,果然身世能让人一下长进这么多吗?现在的魏肃跟先前判若两人。
魏肃缓步走入,看到负手站在窗前的萧珩,内心百味杂陈,虽说前世自己得了萧氏王朝,可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萧珩没那么早死,生前又肯好好培养唯一的太子话,他也未必会升起篡位之心。
他自高自傲,萧珩是他一生少有的、值得尊敬的对手。谁能想到这一世却是他从自己手里抢走了阿玥!
魏肃垂眸,瞬息将所有的心思都掩下,前世最后的赢家是自己,这辈子依然如此,阿玥只能是自己的。
他思忖着走入书房,开门见山道:“你助我得到幽州兵权,我助你得九鼎。”
萧珩不动声色望着他,“如果幽州兵权这么好得,魏彦早死了。”如果杀了一个主将,能把兵权拢到手里,天和帝早不惜一切代价将魏彦杀了。
魏家世镇幽州,在幽州民心早超过皇权,即便魏彦死了,幽州军也不可能依附皇权,只可能分崩离析,反而让朝廷没了北防线。
渐渐风起(六)
魏肃说:“我是魏彦的嫡长子。”老头子把自己留在京城当挡箭牌,以为嫡庶只是一个名分,殊不知有时名分能决定一切。
即便那“千里驹”是老头子悉心培养的又如何?他突然死了,接受幽州的只会是自己这个嫡长子,不会是庶子,自古传承就是嫡长,没有例外。
当然“千里驹”母族在幽州势大,联姻盘根纠结,但他也有天和帝这个依仗,嫡长身份、皇权支持,自己也不会比“千里驹”差多少。
萧珩不动声色听着,不愧是将来能称皇称帝的人,果然先前小看了他。萧珩身居高位多年,行事冷酷,却能得到这么多人暗中支持,皆因他有容人雅量。
不管日后魏肃如何,至少现在他可用,萧珩就会用他,不会想着打压。但凡人才都有傲气、野心,他也不缺会噬主的属下,再加一个魏肃也不多,他有足够的自信,压制这些人。
萧珩说:“我可以借人,但魏彦需要你亲手解决。”
“可以。”魏肃一口答应,明白萧珩要自己的态度,前世自己跟老头子这会还是父慈子孝的时候也没翻脸。
等后来他发现身世不对劲了,却还要仰仗老头子,一直忍耐,也亏得母亲始终支持自己,才让自己对外保持嫡子身份,后来父子反目成仇,老爷子再憋屈,也不能对自己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