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毫不留情的话,让冀国公脸皮直跳,半晌之后才道:“你悠着点,被人发现了,没你好果子吃!”
樊老妪跟先国公娶的平妻不是继妻,所谓平妻就是,先前的妻子还在,又娶了一个正妻进来。华夏自古都是一夫一妻,平妻也就话本小说里有,真正高门大户是很少见的。
别的不说,世家贵妇基本都有诰命在身,尤其是国公夫人是要请封的,不是嫁了国公可以当国公夫人的。而樊老妪则因各种机缘巧合,当了国公的平妻,跟冀国公的生母一样,都有国夫人的诰命。
先国公当年请封平妻,曾让大梁勋贵看够了笑话,后来两房争斗,夫妻、父子、兄弟相残,更让人警醒,不敢再妄想坐享齐人之福。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平妻是乱家根本。
郑夫人乐了,“我一个老妪能有什么被人说嘴的?顶天就是你在朝堂上被人弹劾,你都要丁忧了,担心弹劾做什么?”
郑夫人的话,刺中了冀国公内心最大的伤痛,他熬了那么多年才爬到现在的位置,樊老太一死,这么多年努力付之一炬。丁忧三年之后,朝堂上还有自己的位置吗?
冀国公想到这里,就巴不得樊老妪现在就活过来,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时候死!她当初就不跟老叟去了!冀国公口中的老叟,就是他生父先国公。
先冀国公的无情无义,早让大房对他冷了心,他临终前也就二房侍奉榻前,冀国公是巴不得他早点死了,也好继承国公之位。
不提大房、二房人心浮动,萧玥这边接到樊老太去世的消息也蒙了一会,随着产期临近,她越发嗜睡,尤其是天冷的时候,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睡觉,简直是最大的享受。
也正是如此,萧玥越发期望堂兄能早点回来,天这么冷,他还在外面该有多辛苦啊!这种时候别说是骑马了,就是外出步行都是严峻的考验。
萧玥都不敢想象他骑马该有多冷,只庆幸自己给他准备行李的时候未雨绸缪,备上了保暖的护膝,不管有没有用,起码不会冻伤了。
“夫人先用了早膳再过去。”颜女官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让萧玥先用早膳,“幸好您只是曾孙媳。”她万分庆幸,不然就夫人这身子,别说是守孝,就是守灵都撑不下去。
萧玥说:“哪怕我是儿媳,也只要做个面子情,又不是我亲婆婆。”她说的是世子夫人,也不是她嘴毒,咒长辈死,而是大房那些人,实在不值得自己尊敬。
要不是自己还算聪明,也不会傻乎乎地委屈自己成全别人,肚子里的孩子早被他们算计了,说不定自己小命都没了。
萧玥也懒得去算,大房到底有多少人对自己有恶意,反正提防着就是,只要他们手不伸到公主府来,就睁眼闭眼糊弄过去,等阿兄大业成了再说。
要是他们妄想染指公主府,她也不介意再多几个去世的长辈,反正只要世子和世子夫人不死,阿兄就不需要丁忧。
颜女官被夫人说得哑口无言,成亲前夫人虽偶尔有惊人之语,但大致还是温良恭俭的女子,成婚却越发放纵了,这种改变也不能说不好,只能说被郎君宠坏了。
不过比起那些一味只知道忍让的贵夫人,颜女官还是更喜欢夫人这性子,明面上从不咄咄逼人,小事也不屑计较,可一旦犯到自己,她也不会吃亏,这样的人才能站在郎君身边。
郎君身边明争暗斗太多了,哪怕他派人守得再严密,难免有疏漏的地方,如果夫人不坚强些,不用别人用手段在她身上,单凭一些流言蜚语,就足以让人崩溃了。
萧玥用完早膳,换上了齐衰孝服,由仆佣伺候着去国公府。萧珩名分上是樊老太的曾孙,他虽是嫡长孙,但不是承重孙,所以也不用服最重的斩衰,只要齐衰就行。
萧珩不在,萧玥是他妻子,也跟着他服丧,如果按照萧玥以前的身份,出嫁女为曾祖母只要服大功就行。
樊太夫人的丧礼(三)
萧玥赶到二房的时候,灵堂已经搭建起来,院落里换上了白灯笼,下人们也换上了丧服,一个个脸色沉痛。
灵堂上哭声阵阵,萧四、萧六已在灵堂前放声大哭,当然单就两人痛哭远远不够,跟他们一起哭得还有伺候樊太夫人的下人们。
萧铮一个人静静坐在樊太夫人灵柩旁,面带悲痛,他也是整个萧家最伤心的人,樊老太折磨了旁人一辈子,唯独没有折磨他。
他始终是樊老太的命根子,一直疼爱自己的母亲去世,萧铮怎么能不伤心?崔氏也明白他的想法,让他一个人坐着,不让其他人打扰。
崔氏也换上了丧服,因家里还没来外人,她也没哭,甚至都还没跪在灵堂。多年媳妇熬成婆,她没有变成樊老太一样的婆婆,但也熬到不用在自家人面前做戏的程度。
萧玥和萧琳几乎差不多时间到,崔氏看到两个孙女扶着肚子走来,立刻上前说:“你们身子都重了,在这里陪一会你曾祖母足矣,别熬太久。
你曾祖母生前最念念不忘的就是你们,还反复叮嘱我,不让你们多跪伤身,你们不要辜负她老人家一番苦心。”
崔氏面不改色地扯谎,让众人嘴角微抽,连曾孙辈中最伤心的萧玦,都不认为这话是曾祖母能说出来的,她老人家何曾关心过家里的曾孙女、曾孙媳?
要是她泉下有知,巴不得怀孕的曾孙女、曾孙媳守灵到流产才能显示自己尊贵。不过这种想法除了丧心病狂的樊老太,其他人都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