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这次哆嗦了。
祁国公皱纹颤动,慢慢看向山羊谋士,一字一句道:“大周不是已经出了一个不足二十四岁的左侍郎了吗?还是寒门出身,无有倚仗。”
山羊胡子浑身一颤。
是啊,宋晋之前,谁能想象一个二十四岁的左侍郎!这才多久,他竟觉得理所当然了。
祁国公眼睛死鱼一样,一动不动,只有他布满皱纹的唇角扯动,慢腾腾道:“不能再任由他这麽走下去了。”
“国公爷的意思?”
祁国公慢慢吐出三个字:“大礼议。”
哐当一声——
是起风了。
“秋深了,姹紫嫣红了这麽久,该降温了。”
祁国公望着窗外,苍老冰冷的气息,慢慢道。
天高气爽,一片晴好。
京城官场诸人还在小来小去的推拉争斗,一篇《论孝道》的文章横空出世。
文章旗帜鲜明的主张,孝之始,孝亲也。言辞尖锐地指出,血脉之亲甚于一切,禽兽尚且知之,何以人而不如禽兽乎。
如晴空一声炸雷,拉开了后来史称“周·大礼议”的序幕。
慕元直作为礼部尚书,企图把这篇文章按下去。大礼当议,但绝不是现在!尤其是如今土地清丈正在最关键和艰难的时候,而他们寄予厚望的宋晋,羽翼未丰,不能在这个时候站到帝王的对立面。
可很快,正昌帝就把文章直接下发内阁,让内阁议是非,正视听。
帝王的意思,不言而喻。
京城的气氛一夜之间绷起来。所有人都看向了仁寿宫,看向了阁老赵廷玉,也看向了赵党推行土地清丈的先锋——大周新贵,宋子礼。
仁寿宫中
月下拿着抄录的文章,还是懵的!
这篇本该两年后才出现的文章,怎麽这个时候就出来了?!
仁寿宫中,第一次在郡主来的日子,这样安静。
后殿中,檀香静静燃着。榻上的太后垂着眼皮,苍老的手落在月下身上,无意识地一下下抚着身旁的孩子。
月下终于能说出话了,第一句是:“我我不明白为什麽是这时候?是谁?”
是因为她的重生吗?她的重生真的改变了这样多的事情?她能改变与宋晋的和离,能改变宋婉的别嫁,甚至让姐姐能抽出手来从里国公府大爷那里得一个孩子养着
她怎麽能改变这个注定载在史册上的大事?!
本该于定远帝期间拉开的大礼之争,怎麽在正昌帝七年就开始了?
这到底意味着什麽,会带来什麽,月下不明白。
错综的关系,种种变故,难以理清的因果,重重交错,翻腾,让她好似离水的鱼,呼吸都觉得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