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量将脚步放到最轻,一边仔细听着前面拐角连着的另一条过道是否有奇怪的动静,肩膀小心避过墙上贴着的一张已经卷起了一个角的破破烂烂的魁地奇杯海报。在这种死寂到可怕的环境里,哪怕发出一点点微小的动静,都会被无限地放大,显得格外地刺耳。
我在转弯前停顿少顷,确认那面没有什么响声,便没再多犹豫,一如之前,捏着魔杖戒备,利索地拐过去……可惜这次我判断失误了。昏暗的灯光下,一张隐约在晦暗光线里的惨白面孔和竖瞳蛇眸随着我的步子,陡然映入眼帘,跟我的距离近得甚至可以相贴。几乎可以想象到,当我停在拐角前屏息听着另一边动静时,有人就故意安静地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贴着墙角,好整以暇地等候猎物自己乖乖上门,甚至还带着点恶趣味的戏耍。
死寂的环境,幽暗的光线,一张恐怖得跟鬼片似的脸骤然贴着出现,让心脏几乎瞬间骤停,我情不自禁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条件反射举起魔杖就要使出守护神咒驱魔。
黑魔王不悦地抿嘴看着满脸惊恐,本能就要冲他举魔杖的卡莱尔,顿时又想起前半个晚上她为了维护邓老头和那条黑狗对峙他的事,心里顿时恼火起来,一边捏住她提着魔杖的手,将其按到墙上,一边冷笑着说,“这就是你见到爱人的态度?看来亚克斯利小姐要给自己义无返顾的爱买返程票了。”
阿西吧,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有多……多刺激人眼部神经。我听着这熟悉的冷嘲热讽,习惯性张嘴就要回怼,但话到嘴边,又想起了之前护着小天狼星和邓布利多的事,理亏在前,对面的这顿奚落我也只能在内疚中,默默咽下去了。
我平复了下几乎要蹿出胸腔的心脏,默默挪开眼睛,死盯着墙上的小裂纹,嘟囔着,“你故意站在这里吓人,又怪我被吓到,还讲不讲理了……”
冰凉的手指突然紧紧捏住我的下颌,强迫我一直侧着的视线转到他脸上,猝不及防间,目光又扫到惨白的蛇脸,我感觉才平复的心跳瞬间又加快了几拍。下巴被死死捏着动弹不得,我只得努力让视线聚焦在自己的鼻尖上。
黑魔王眯着眼,看着卡莱尔从相遇起就一直乱飘的视线,即使不巧落到他脸上,目光也立马像是被烫伤一样瞬间转开。他冷笑一声,心想她简直跟他那早早死掉的母亲一样,都是爱看脸的蠢东西。不过……他勾起嘴角想,倒是一个惩罚不听话对象的好方法了。
“怎么……你很遗憾碰到的不是蠢狗布莱克吗”黑魔王懒洋洋地说,故意捏起卡莱尔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看着他。
“有什么好遗憾的,”不懂他在说什么,避无可避,我只能被迫闭上眼睛,只要不看见这张脸,对象就还能继续处。
“你跟他相处得挺不错啊,才几个月就能冒着性命危险来救他……甚至,不惜拿着魔杖指着我……”黑魔王说到这,心头的火气就像是爆发的火山般喷涌出来,咬牙切齿,阴气森森地说,“我是不是该给他腾位子了?嗯?”腾当然是不可能腾的,这位子除了他,谁坐谁死。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一着急,顿时睁开眼就想解释,下秒看着近在咫尺的蛇眸,眼睛不受控制地飞快眨了眨,好像这样子能减少画面摄入还是怎么的,“他可是我的侄子。”说完,我突然想起来,纯血家族间好像并不忌讳近亲结婚,毕竟纯血太少,内部联姻到后来,必然多多少少都带着点血缘关系。果然,对面的大魔王听完这个解释就是一声冷笑,显然对答案非常不满意。
“我喜欢你,这还用质疑吗,”我忍不住撅起嘴,想着就觉得有点委屈,从决定回来开始,就时不时经受着煎熬,夜不能寐……他呢,一见面就会死扒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冤枉她。
“连说话都不敢看着我,这就是你的喜欢?”黑魔王讥笑着说,然后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卡莱尔脸上纠结到可怜巴巴的小表情,顿时有种恶趣味得到满足的舒畅。
都不敢看男朋友的脸,算得上什么喜欢,我心里觉得这话无可辩驳,深吸了口气,慢慢将目光放到他的脸上,触到宛如冷血动物般的竖瞳,还是情不自禁地唔咽了一声。
黑魔王仿佛得到了某种满足一般,低笑了一声,简直跟个大变态一样,不对,他现在就是个变态,我敢怒不敢言,愤愤地想。
“你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子,”我小声说,“原来那张不好吗?”说完,一脸期待地望向大魔王,恳切地希望对象能回头是岸。
一张跟恶心麻瓜父亲一摸一样的脸,他冷笑着想,每次看到自己的镜像,都会想到那些令他作呕的家人,这种脸留着天天膈应自己么……而且,随着力量的日益强大,他也不再需要靠一张好看的面皮来蛊惑别人追随,最重要的是……黑魔王捏着卡莱尔下巴的手慢慢松开,食指轻轻沿着她的脸颊刮过……最重要的是,喜欢这张脸的人都已经不在了,留着它又有什么意义呢,只会不断提醒他,有个人已经不在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即使现在回忆起那些痛苦的日子,仍旧令他倍感窒息,黑魔王深吸一口气,不再继续回忆尘封的过往。
所以在经过几次危险的变形实验后,他毫不在意逐渐面目全非的容貌,甚至新脸,看上去还更令他感到舒心,特别是那些触到就充满了惊恐害怕的目光,真是格外沁人心脾。
不过……看着目光躲躲闪闪,眼睛眨得泛红,透着一股子可怜兮兮的卡莱尔,黑魔王若有所思地想,那张愚蠢的旧脸一向很受她喜欢,倒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