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谋深算,老奸巨猾。
名安咽下后半句话,睨了段不循一眼,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两步,站得?离他?远了些。
段不循哭笑不得?,“我懂的,你谢三叔未必不懂。”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归根结底还是乐观,相信事在人为;而自己?则悲观到底,选择了冷眼旁观罢了。
见名安还等着自己?继续往下说,段不循摇摇头,“总之,赴任以后,将你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看顾好了,莫要太贪,莫要太懒,莫要太昏,莫要太狠——做到这?四点,你就胜过官场大多庸蠹了。”
-
第二日上元节,段不循还没起来,伍民就派人送来了帖子,说是在金满楼摆酒,“请弟弟务必赏脸一叙”。
名安要跟着,“那厮最能劝酒,我去了也能帮爹挡挡。”
段不循拒绝得?干脆,“顽你的去,今日不同往日,别教姑娘家?等你。”
名安有?些不好意思,服侍他?披上外衣,“人家?冉娘子也等着你呢。”
段不循面无表情,对着铜镜整了整大帽,嘴角隐隐露出点春风得?意的意思,“罗唣什么,我又?不能吃一天。”
金满楼包间里已经十分热闹。
段不循到门口时,就听里面有?人道,“诶呀呀!这?身斗牛服可是气派,小?人还是头回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又?有?几人从旁附和,“可不是,这?得?多少银子?瞧这?上面的绣线,小?人一时眼晕,还以为是穿了一套宅子在身上呢!”
一阵笑浪。
“这?你可就说错了,”笑浪落下去,“是银子的事么?这?可是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伍老爷是什么身份?那是段大官人的哥哥!段大官人是谁,那可是刘阁老的弟子、咱们圣朝天子的师兄!”
附和如潮。
一道漏风似的嘶哑嗓子浮出水面,先?是嘿嘿乐了两声,后又?高声道:“胡说什么,勿要张扬、勿要张扬!”
段不循用脚一踢,门开了,包间顿时噤声,众人齐齐朝门口望过来,随即齐刷刷站起身来,形成一个圆环——唯独伍民在主位坐得?稳当,成了圆环的肥胖缺口——脸上的笑还在,睨过来道:“不循,你可是来晚了,不罚一杯说不过去吧?”
段不循不动声色,目光在这?群人脸上挨个扫了一圈,掠过柳祥,又?回到伍民脸上。
柳祥黑冠素服,显然还在服丧之中,面上却甚热情,越过众人,几步迎上前来,对着段不循抱拳唱了个肥喏,“段大官人大驾光临,实?令晚生荣幸之至,快请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