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抽回?袖子,盯了银儿半晌,又冷笑着吐出一个“好”字。他程惟初废了千辛万苦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一条性命,竟就如此糟蹋自己,好啊!
目光淡淡地越过柜台上的《备急千金药方》,看向北边装着各类草药的斗柜,每个小抽屉上都贴着纸,上面?用娟秀的蝇头小楷写着名目。东西两壁陈列着五花八门的丸散膏丹,“回?春丸”,“荣颜祛疤膏”,“乌发安神?丹”……妙手回?春,养颜圣手,真是好厉害的神?医!
银儿羞愧难当,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情急之下是没?话找话,“先生,那增减八珍汤,我还要不要继续服用?”
程一嗤笑一声?,将药箱往身?上一背,“姑娘华佗在世,区区一剂八珍汤,问的着在下?”
银儿喉咙哽住,羞臊令她觉得难堪至极,却又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无所遁形。
一股冷风吹进室内,捎带进程一留下的一句话,“好自为?之。”
门被摔上,程先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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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义坊的乡邻最擅飞短流长,玉颜堂里三位小娘子的事便?很好打?听。雅红只去了几?趟,两耳朵就塞满了王银儿的今生前?世。
她娘王素茵确乎是当年给谢夫人?接生的婆子,一辈子没?嫁人?,也不知道怎么就生出来个闺女,一直养到?这么大。
王银儿模样又生得与谢琅那么像,十有八九就是四姑娘。
不过,里面?有一个榫卯眼却对不上。
姓吴的妗子和叫四婶的婆子都一口咬定,王银儿是丙午年生人?,“她娘是给人?合八字的,我们就问她,你?闺女的八字如何,命里配什么样的后生……她说是丙午年生的,说过好几?次,我们俩准没?记错!”
这样算起来,王银儿今年整十八岁,比四姑娘小了一岁。
“会不会是王素茵故意说少了?”
谢夫人?心神?不定,将疑问说与雅红。
雅红点了点头,“奴婢也是这么想的。那王素茵原先住大兴,是后来才搬到?宛平县乌义坊的。这孩子什么时候生的,还不是她自己随便?说?估摸着是怕咱们家找过去,故意说小了一岁。”
其实这事也不难确定,只要找谢父一问究竟,自然能给王银儿验明正身?。
只是谢父为?人?固执,夫人?又是个一贯绥靖姑息的性子,怕是没?胆量直接去问呢……雅红心里叹气,只待谢夫人自个儿拿主意。
谢夫人?长吁短叹了半天,“王素茵没?说孩子她爹是谁么?”
“旁人?也问过,她从不肯说实话,不过流言倒是不少,有说是隔壁柳老?爷子的,还有说是米店掌柜的……竟然还有人说是当今首辅刘阁老?的种,您说可笑不?”
谢夫人?一哂,“没?读过书的市井人?家,惯常是爱传这些没?影儿闲话的。”
雅红笑了笑,“这个倒也不算是空穴来风,说来还与那位有关。”
“冉家大姐儿?”谢夫人?一提到?静临就觉得厌恶,语气不善道,“怎么什么事都能和她扯上关系!”
待雅红将听来闲言碎语梳理好,说了银儿与曲炎、静临与段不循和柳祥之间的种种,谢夫人?已怒不可遏,“岂有此理!我说那姑娘怎么张口闭口地说不嫁人?,原来是已经臭名远扬,嫁不出去了!”
这样下作的闺女,怎么可能是自己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