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法司朝审死囚的日子就要?到了。
静临从谢琅口中知?晓了许多朝中大事。
譬如高和致仕,新君启用刘阶,尊为首辅;郑珏郑公公被?提拔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依旧提督东厂。
再譬如,谢琅本人调任吏科给事中,虽品级不?变,却从闲职跃为言官之首;曲炎被?寻了个由头,贬到西南烟瘴地,听说刚到任不?久,便一命呜呼了。如此,果真如段不?循当时所言,刘阶到底帮了忙,终于为银儿报了丧母之仇。
喜事连连,静临在家中摆酒,宴请翠柳、银儿和谢琅。
酒过?三巡,银儿携翠柳归家,谢琅便看着静临一杯接一杯,喝得双颊酡红,双眼迷离。
她?的酒量不?浅,若拼起来,怕是要?比谢琅略胜一筹。
“别喝了。”
谢琅劝道,手轻轻按在静临露出一截的腕子上。
静临拍开?他的手,顾自又斟了一杯,站起来,探到桌对面,与谢琅碗筷边的空杯一碰,“干杯!”
谢琅拿她?没办法,便眼见着她?醉态愈甚。
“就这样高兴?”
谢琅不?劝了,端坐在椅上,淡笑着问她?。
“你……升了官,银儿,报了仇……一件接着一件的大喜事……我?们所有人,都……很好?!高兴,实在高兴……”
静临是醉了,大着舌头,将高兴说得欲哭无泪。
谢琅定定地望着她?,叹了口气,也将自己的杯斟满了,“皇上圣明,大赦天下,泽被?万民,琅亦感怀。当满饮此杯,敬圣上!”
静临眼睛发直,嘴角咧了咧,分不?清是笑意还是哭意。
手一松,杯中酒撒了一桌,人歪在桌上,醉过?去?了。
谢琅碰了个空,苦笑着收回手,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轻薄往事随风散,各自缘法各自空
重阳第二日是霜降,谢琅告了一天假,一大?早雇了马车来到乌义坊。
戚氏刚给静临送过早饭,正捧着托盘往柳兰蕙母女那屋去呢,就看到谢琅穿着一身绀碧的衣袍,自大?门往里走。
这衣裳的颜色偏深,是黄昏时晚霞贴近地平线的深青金红,穿在年轻的玉面郎君身上,透出?一股和往日不一样的沉稳风度。
戚氏一边招呼“今日可早”,一边贪看了半天。
后生?实在俊俏,怪不得被两个姑娘明抢,若是她自己年轻一回,保不准也跟着萌动春心呢。可惜如今成了老帮菜,所有的指望都寄托在唯一的儿子身上了。只盼着有朝一日三秀也能出?息出?息,金榜题名,入朝为官,到时候就和这位谢大?人一样,被女人抢着要,没?准还能省下一份聘礼、赚得一份嫁妆呢!
戚氏揣着不着边际的妄想,盯着谢琅进入后院。
柳兰蕙母女收了早饭,又要她去偷听,给她们当耳报神。
静临昨夜没?有睡好?,倦怠令她的双目显得大?而无神,今日的妆画得也很不顺。
粉不够,补一下,又多了。
眉不显,勾一笔,又太?粗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