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湖客说身上没了盘缠,想要借贵府住上一宿,“只要一壶烧酒,半斤干粮,明早就走,绝不叨扰老先生。”
话?是说得客气,可说话?时一双豹眼环睁,透着股腾腾杀气,看得冉常心里打鼓,腿肚子转筋。
“好说、好说。”
冉常早年间做行商时也是与江湖人士打过交道的,知晓这些人的脾性,得顺着毛摩挲。
暗忖此人没有打家劫舍之意,便将人让进来,吩咐下人置备酒菜,自个则小心地陪话?,试探他的真正来意。
冯象山老实不客气地在冉府转悠了一圈,“怎么不见女眷?老先生一个人过么?”
冉常也不敢计较他问话?无礼,只老实回答,“您有所不知,小老儿膝下单薄,拢共只有两个女儿。老大远嫁去了北京,老幺也与京城了一户人家定了亲,她娘便是去送她了,上月初才走的,约莫得明年开春才能回来。”
“既是远嫁,”冯象山眯着眼睛看过去,“此去千里迢迢,风波险恶,江上又?常有匪徒出没,想必夫人一介女流难以应付,老先生也放心么?”
冉常手攥成拳,放在嘴边咳了几声,“小老儿身子不好,受不得江上风波。我那夫人却是一贯要强的,正好外侄赶明年的春闱,有他护送,我?也放心,乐得在家躲个清闲。”
外侄?柳兰蕙的侄子,莫不就是柳文?彦?
当时船上可没见他,那母女哭哭啼啼,只说仆人都教江匪给?杀了,半句话?都没提到柳文?彦。
莫不是存心遮掩么?
冯象山心里一动,真教不循给?猜着了。
当时走到半路,不循觉得不对劲,想派人跟踪柳兰蕙的船只,奈何相背而行,彼时已距离过远,漕船就快到徽州地界了。
于是他索性教老冯下船,要他务必将花二?娘的行踪打探清楚,“有必要的话?,就把人接来北京,你见机行事。”
老冯并不情愿干这趟差事,只是不循将此事看得极重,不放心旁人,他方?才应下了。
不想,此举竟令他阴差阳错地躲过了官差的追捕,侥幸成了漏网之鱼。
北京的消息传过来,告诉他不可轻举妄动。
他如今唯一的能做的,便是将不循交代的这件事办好了。
冯象山形貌伟壮,举止豪爽,不拘小节,实则是个粗中?有细之人。
心思收回,他面上不动,看向冉常笑?道:“看老先生家资颇厚,这么多年没有儿子,也没有想过娶妾么?”
冉常一怔,无须的白净脸上现出惶恐的神色,眼神躲闪。
他虽荒唐,到底也是知晓自己荒唐的,更知晓,旁人也是知晓自己荒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