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姑又敲了几下门:“表哥,我来了。”
简单几个字,却像是耗尽了明姑一辈子的心力,说得尤为艰难。
过去,是她推开他,以后,都是她来找他。
终于,门开了,浅浅的一条缝。
明姑轻轻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板,男人已经不在门口,而是坐回到了桌前,背对着她,一个字也没说。
明姑是想走近又有点情怯,内心仍有几分不确定,只把门掩着让外人窥不见,压抑情绪,唤了声曾六郎。
他在家,行六,前头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
男人像没听见,还是没有应,腰背挺得笔直,仿若石化了一动不动。
换做以前,明姑必然要扯嗓子喊他木脑袋,然而这回,明姑也没多说什么,搬了个凳子和他并肩而坐。
要沉默,两个人一起。
时间凝固在了这一刻,许久,终是男人先动了,轻叹了一声。
“你啊,又是何必。”
明姑眼睛模糊:“你呢,当初又何必。”
再回来时,已是暮色四合,最后一点霞光散去,大门前也已挂上了晕黄的灯笼,正是吃饭的点,明姑回来了。
尧窈等着她一起吃,明姑挤出一抹笑:“我已经吃过了,姑娘你自己吃吧。”
秀琴摆好了碗筷,打趣道:“想必外头好吃的多,姑姑等不到回来了。”
明姑笑回:“是等不到了。”
明姑在街上买了酸枣糕,秀琴爱吃,尧窈如今有了点妊娠期的反应,也爱吃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
到了外头,没那么多的规矩可言,尧窈本身就不是把主仆之分看得很重的人,她一个人也不热闹,叫秀琴和明姑围坐一桌,边吃边烤火。
腊月初,寒冬已至,热炕和暖炉置备起来,高福送了一整车的银丝炭过来,过两个冬天都不成问题。
秀琴还买了不少地瓜,埋在炭炉里烤着吃。
尧窈出生在海边,那里是没有冬天的,来到大晟后,过起了她生命中的第一个冬天,看什么都稀奇。
这烤地瓜,京里的人吃腻了,唯她大呼好吃。
但这东西,吃多了也不好,秀琴眼睁睁看着尧窈吃了酸枣糕,又连吃三个烤地瓜,再吃下去,克化不了的,忙把剩下的没烤的收了起来,等到尧窈来问,她就说没得了,要吃还得出去买。
明姑原本情绪郁郁,看到尧窈这么能吃,不由开怀了些,帮着秀琴一起劝小主子。
“好吃也不能吃多,伤脾胃,再想吃,可就吃不了了。”
尧窈意犹未尽,又有点赧颜,摸摸自己只鼓起一点点的小肚皮,把责任全都推给肚子里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