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觉去洗漱更衣,回来了上了榻,见她还是歪在那看书,他竟莫名有种心虚之感,想到方才俞和同与他说的,曾经娇妻如花,如今成了河东狮,又想到他们今晚叫他喝酒,本是要去秦淮河的,他也是去了才知道,是俞和同将他叫走了。虽然他没去,但总归差点去了不是?总体来说,薄春山一直觉得媳妇很神,好像就没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虽然他觉得她肯定不会知道,但莫名就是心虚,都是俞和同话说得太多害的!他清了清嗓子。顾玉汝看了他一眼,这是怎么了?他故作毫不经意,抱怨道:“你不知道,他们那些人真是不像话,竟然去秦淮河喝花酒,还没人请客,凑银子去。”她挑了挑眉。“忒寒酸了!”他做好铺垫,终于进入主题:“所以我没跟他们去,和俞和同随便找了个酒馆喝了点,你不知道那小老头喝多了酒话实在多,拉着我说了不少话。”顾玉汝来了兴致:“拉你说什么了?”“也没说什么,就说了些别去秦淮河,那地方不是正经人去的,你说我这么正经的人,我能去那种地方?还不是他们提前也不说,去了以后才知道,就算他不拉我走,我也不会陪他们去,凑银子喝花酒,忒寒酸了!”她哦了一声,腔调未明。他继续道:“还说让我别虚度光阴,不管是找关系,还是花银子,能尽快离开就尽快离开这,说这地方耗废了不少人。还说他以前刚考中进士,也是娇妻如花,时间久了,家里婆娘就嫌弃他没用,变成了河东狮。”他动了动,往她这挪了挪,想要做得浑不在意,可惜不过关,反而露出几分气短的意味。“顾玉汝,你说兵部要是一直晾着我,你会不会嫌弃我没用,也变成河东狮?”说来说去,原来主题在这儿。他什么时候说话也会这么拐弯抹角了?她本来想调侃他两句,可看他手脚有些紧张地动来动去,心当下就软了。“我嫌弃你做甚?”她颇有点没好气。“嫌弃我不中用啊,混了这么多年,才一个九品的小官。我若今日是个四品以上高官,想必那兵部也不敢晾我!”说白了,不是心里不怨愤,只是平时藏起来了。到底今非昔比,早已非当日光棍一条,有家有妻女有这么多手下,他哪能露出不忿之态,以免动摇人心,给人平添烦愁。“你今年多大?”他一愣:“二十有二。”“那些高官们年纪几何?”“怎么也得四五十吧。”其实薄春山已经明白她想说什么了。“你年纪不过人一半不到,又何必跟那些人比,我既嫁你了,自然不会嫌弃你。”虽然她表情一点都不温柔,甚至还有点嫌弃他没事伤春悲秋,薄春山却觉得心里有点感动,似乎心上的不平一下子都被抹平了。他一头倒在她怀里,揉了几下脸,才嘟囔道:“你说的我都懂,但我总要努力一把。那齐永宁去了北晋,有他老师提拔,他又会读书,肯定爬得比我快,到时候他爬得比我高,我多没面子啊。”怎么又跟齐永宁扯上关系了?所以他平时几乎不怎么提齐永宁,不是不想提,是放在心里了?“你跟他比什么,他天生就是做官的料子,从小就是按照做官培养出来的……”他顿时不满了。“什么叫他天生就是做官的料子?顾玉汝,你对他评价很高。”“我哪有对他评价高?”说天生就是做官的料子,就是评价高了?她明明是贬义好吗?这种人天生冷心冷肺,他做什么事都理智得可怕,做任何事之前他都会算计得分毫不差,当然你不能因为人家理智人家算计就说人坏,反正顾玉汝不喜欢这种人。相反薄春山,他做事没有章法,很多时候就是脑袋一热,干什么事都是全凭心中所想。就好像当初,若是薄春山将自己掳走,以齐永宁的性格,他若是经过计算,算不出胜算,而付出的代价又高出他的预估,他就会选择放弃,而不是像薄春山,就那么追了过来。还比如说前世,倭寇破城,齐永宁花了两天时间才来找自己,顾玉汝几乎不用想就知道他是怎么做的,他知道他只带一两个随从出来,定然有去无回,所以他会利用身边一切可利用,召集起来很多人,才会出来救人。当然来救她肯定是他做这些的主因,但他给外人呈现的,定然是救百姓的同时顺便救她。而薄春山又再度与他截然相反,他明明已经跑出了城,却又转头回来找她,只为了确定她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