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师做家访,我做记录啊。”沈示回答,“再说让一个女生自己跑那么多户学生家也不合适,至少得两个人去。”“那你换个人陪她去。”晏白青面沉似水,一根筋地觉得他这句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或者换个人和你一起去。”这三番两次的前言不搭后语,沈示再怎么着都能听出话里的不爽了——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应该和吴老师脱不开关系。沈示眨了眨眼,晏少爷这快要原地气成一只河豚的样子让他不由自主地有些想笑。河豚见他如此态度不端,当场就要炸了,沈小二赶紧抬手示意他慢点,然后用手指戳戳他的脸,小声道:“我和吴老师就是单纯的同事关系,你怎么什么醋都吃呢?”晏白青心中翻腾的火焰被这么润物细无声地一浇,顿时灭了大半,他在原地杵了一会儿,还是本能地对沈示的话不赞同:“我没吃醋。”“是是是,你没吃醋。”沈示伸手在他略微拧着的眉心按了一下,觉得他实在是太好玩了,唇角都不自觉地扬了起来,“你就是对我不放心,哎呀,人缘这么好,我也不想的嘛……那我明天和赵哥去行不行?”赵哥是男老师,教历史的,也是y大毕业的高材生,平时戴一副圆框眼镜,气质特别像哈利波特。“赵老师行不行啊?”沈示故意逗他,“赵老师长得还挺帅的。”晏白青看着他装腔作势的表演,真想把他打包起来丢回家去。沈示和他闹了一会儿,见他不再气鼓鼓的,才抓起他的手轻轻捏了捏,正色道:“明天我是真得去家访,陪不了你了。后天我得回家一趟,去接我哥过来,假期结束后他就要返校了。”晏白青也回答得很快:“我开车带你去接他。”“怎么接他是小事,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沈示像是有些犹豫,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我怕他这样回学校不方便,想让他暂时和我住一块儿。”晏白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示说的“住一块儿”是跟沈虔一起住在出租房。他本能地不愿意,却无法在沈示期待又带着些不安的眼神里脱口而出地说“不行”,想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将堪堪被自己咬在舌尖的话拐了个弯:“那房子住我们三个也太挤了,要不咱们再帮他在同一栋楼里租间房吧。”“再租一间有点浪费了。”沈示小声说,“我在客厅支张床,平时就让他和我住一块儿,你回来的话他就回学校住,这样就不会挤一块儿了。”这安排看着合理又节约,可晏白青听了却不怎么高兴。他不想让沈虔住进去,一方面是自己“划地盘”的毛病在作祟,不希望和沈示相处的私人空间被侵占,一方面则是他觉得沈虔搬出学校宿舍并不是一个好选择,缺胳膊少腿不代表没有社交能力,刻意圈出一个人为的“保护层”更不利于重新融入校园和集体。也难为晏少爷一个从未想过“融入集体”的人会有这种心思,又或者这种心思的来源依旧是他那些真实存在而又不可言说的情绪——这段时间以来,沈示对沈虔的态度完全可以用“含在嘴里怕化了”来形容,他羡慕也好,嫉妒也罢,却也知道他已经无法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在沈示面前展示自己所有的“卑劣”想法了。他没办法用自己的腿去换沈虔的腿,也没办法去和沈虔“竞争”什么。他能做的,只有在自己能把控的范围内抓住“主动权”,费尽心思地去寻找一些能放到明面上的说辞。“你这样对你哥不好,”晏少爷这么想了,也这么说了,“他只是少了条腿,现在生活自理没问题,你没必要把他当成一个废人。”这个说辞其实并没有错,但一点儿都不讲究“说话的艺术”,虽然话糙理不糙,却依旧让沈示的心猛地往下沉了沉。晏白青说完,也觉得不太合适,便又补充说明:“我的意思是,你不应该对哥过度关注,你应该把他当成正常人,这样对你和他都有好处。”沈示皱起了眉,两人之前的那场争执又在他脑海里浮现,这些尚且合理的说辞在他眼里也都变成了先入为主的借口——晏少爷能面不改色地独自住毫无人气的晏家大宅,也能泰然自若地窝在空间狭小的出租屋,他能屈能伸,对身外事和所谓的“别人的看法”淡薄得仿佛没有知觉,甚至在沈虔得知两人的关系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样的他,又怎么会去关注对别人有好处的事?他的不愿意并不是真情实感的“为你好”,只不过是对自己“私人领域”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