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施微複又压低声线:“大官,我们都惹不起的大官。”
“叫什麽?我不怕什麽大官,谁若阻我,我便杀谁。”陆相宜目不转睛盯着祁施微道。
祁施微不说话了,半晌,只说道:“我不认得,但这回不同,他不一样。”
“怎麽不一样?”陆相宜又问。
祁施微忖了片刻,深深呼吸,擡起头凝视着他:“你认识何汝良麽?”
这回轮到陆相宜沉默了,如今的何氏家主,自己的嫡亲外祖何汝良,自两年前云水匆匆一面,他们至今还未见过面。
“不认识。”陆相宜调谎道。
祁施微看破不说破,她抽出一张纸在他面前抖开,笑道:“你去西市做什麽,查铺面麽?我这里有一张单子,你瞧瞧是否眼熟。”
陆相宜谨慎接过,是与自己那张一模一样的单子,“言栀给你的?他与你也有联系?”陆相宜蹙惊疑问,不由开始头疼发胀。
祁施微从他手中夺回单子收好,插着腰道:“长话短说,我已经知道这些商铺的主家各自是谁,有近一半是叫那个何汝良的,你若是认识就早早点头。”
陆相宜嘴角勉强一牵,“认识,如今最负盛名的巨贾何汝良,他有这麽多铺子不稀奇,若是有人有意嫁祸倒也不出所料,管他有钱没钱,裕都里最不缺的就是替死的鬼。”
“不,不是嫁祸。”祁施微望了眼月光,她提醒陆相宜道:“我得赶快回去,眼下时辰还早,你若是认识,就该自己问个明白。”
江府已经换上了言府的匾额,言栀劳累一天,此时正抱着软酪在院子里乱逛,他闻见了栀子花香。他原本不认得栀子,问了林随意方才晓得,眼前这皎如月光的正是栀子。
他觉得有些头疼,抱着软酪同猫儿讲话,忽地又看向花骨朵,捂着疼痛胸口缓缓蹲下,咳出血沫来。
“公子,客人来了,在书房候着,公子?”管家遥遥望见言栀背影。
“好,我马上,马上就来。”言栀慌忙擦了擦手上血迹,抱着软酪的手也沾了血迹,鲜血染在洁白的貍奴腹部。
“你、你受伤了。”言栀抱着软酪,盯着猫儿道,又抽出帕子煞有介事地在软酪后腿上缠了一圈,倒像是真的受伤一般。
“对,你受伤了,不是我。”言栀擦干净嘴角,抱着猫儿往回跑,“王叔,软酪划伤了腿,弄髒了衣裳,这样不好见客,先去为客人沏茶,我、我稍后便来。”
云销
王叔抱着貍奴,佯装兇狠挥起手,又轻轻落下,顺了顺软酪的毛,“是春天到了,猫儿也闹人,四处乱窜的弄髒主人的衣裳,当真该打。”
软酪不吵不闹,只瞧着言栀从寝屋去了书房,跳下怀抱守在门口。王叔摇摇头,任由它去。
言栀背抵门上,不由得眼前黑了一黑,略有些昏沉,擡眸时一只手递来一盏茶,那人声音懒洋洋的,让他饮茶解乏。言栀愣愣看了一眼,想起此人名讳,接过茶一口饮下。
“你知道我的来意,言令使是聪明人。”那人坐在江潜的椅上,而言栀没有说话,执灯燃起另一盏灯,让这屋子见见光。
半个时辰后,陆相宜从府邸马廄一跃而上,偷入江府的动作已是熟稔至极,他本打算掩人耳目,从赭丘绕路而行,谁料受言栀责备一番,令他莫要擅作主张,为的便是让云岁骛的探子瞧见。
书房灯还亮着,陆相宜满腹牢骚愤恨在推开门的那一剎戛然而止,一股寒流自顶门沁入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