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兰兰在心里冷笑一声,这话能信吗?
刘桂花手里的积蓄,她?爹娘贡献的远比叔婶的多,但叔婶一家?使用的,又远比她?们一家?多。
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她?爹娘累死累活赚的钱,她?们一家?享受过?什么啊?又买过?什么啊?
要真能想花就花,何至于让她?连个?高中毕业证都不能拿到。
她?念书,说不给钱就不给钱,她?娘后来病了,说不治就不治,就指望着她?们一家?人只赚钱、不花钱呢!地?主家?的驴也不是这么使的,人家?还好吃好喝地?喂着呢。
没钱的时候都是这样,难道有钱了以后就能变?当她?是小孩子,这么好哄呢。
“我不同意。”她?冷漠地?重复,“我也姓江,也是江家?人,赚的钱里也有我贡献的一部分,咋就不能发表意见了?”
“秀英,你看看你的好闺女,连长?辈的话都能不听了?怎么教的?”刘桂花瞪何秀英。
何秀英张张嘴:“娘,兰兰她?不——”
江兰兰插嘴断掉她?娘的话头:
“您别扯我娘,我就是觉得不公平,凭啥富平哥要这么多钱,您就给,我上个?学那几块钱学费,您都不愿意给?”
“好处都是叔叔家?的,我爹娘累死累活在大夏天给人砌房子,去?码头给人搬货,赚的血汗钱有一分是一分的都交给您了,又得过?什么好处了?”
“您私下给富平哥补贴,给芳芳补贴,我什么也没有,我又说过?什么了?”
“不是我不听您的,实在是都是您的儿辈孙辈,您心眼子也偏得属实离谱了些?。”
她?不想说这些?车轱辘话,却又不得不说。而既然要说,那她?是不惮用最直接、最戳心窝子的话来说的。
这些?年活是她?爹娘干得多,钱是她?爹娘赚得多,凭啥一到论?好处的时候,就是叔婶家?得的多呢?
她?不是非要读书,但落在严重偏心这个?层面?上,凭啥叔婶一家?甜甜地?一哄,就能拿到好几百块,而她?爹娘都跪下了,却拿不到那几块钱?
平时她?奶偷偷给她?叔的零用钱,都是无数个?“几块钱”了!说到底,就是欺负她?们一家?罢了。
要不说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呢,她?爹娘就是太老实了,老实到只会像老黄牛一样奉献,却不会索取自己的利益。
当然,没有觉醒前的她?也是这样。一边痛苦这种差别对?待,一边又为自己竟然产生了这种想法儿愧疚。
刘桂花被这么一噎,气愤恼火的同时,又有点心虚,她?确实偏心,还确实经常私下里给二儿子一家?补贴,至于大儿子,既不会说话,自己又不争取,怨谁?
她?做娘的、做奶奶的,手里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
想是这么想的,但刘桂花到底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赵爱金眼见着江兰兰这死丫头把事情扯大,话里的意思就是老人偏心他们两口子,也坐不住了:
“兰兰啊,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江家?人口多也不算多,少也不算少,要养这么多张嘴,当然就得齐心协力赚钱了。你爹娘赚
了钱,上交不也很正常?咱家?富平是你奶你爷唯一的孙子,钱给点给他用不是应该的?”
江兰兰瞥她?婶子一眼,嘲讽道:“既然正常,那你跟我叔咋不出去?干苦力活,上交工钱?富平跟芳芳是孙子孙女,我江兰兰就不是了?”
说得好听,但她?就没怎么见过?她?叔江茂松出门找活,这两口子有一回不知道她?在附近,还说大哥大嫂蠢呢,见着活儿就去?干。
赵爱金想骂人,但她?将骂人的话咽了下去?,勉强好声好气地?又说:“你爷奶年纪也大了,家?里总要有人看着啊。”
“再?说了,你说你奶偏心你哥你妹,但你前面?读了这么多年书,家?里不也都掏钱了?你哥是男娃,是江家?以后戴孝摔盆的,你一个?要嫁出去?的女娃子,跟他比?你妹妹学习成绩好,马上就要高考读大学了,这是她?应该得的。”
江兰兰简直想捂耳朵:“反正话里话外,就是我们一家?不配,就该给你们一家?当牛做马,让你们一家?享受呗。”
她?最烦别人拿什么男娃女娃,传宗接代与泼出去?的水来说事了,她?婶子就是典型的这样的人。
一旁的江良山一根烟抽完,将烟屁股扔地?上用鞋底搓了两下,不看江兰兰,反而看向大儿子江茂竹:
“茂竹,你也是这么觉得的?”
江茂竹没有想到闺女会将话说得这么直白,多年的老实特性让他觉得这些?话有些?尖锐、有些?让人下不来台了,但是这些?年自己一家?三口在这些?事上受的委屈,他的心里也不是没有一杆秤。
女儿都出头了,他这个?当爹的不至于要反着她?的说法来。他们一家?三口,从来都是一条心的。
江良山这么一问,他是想明着附和闺女,但是又不太敢,脑子想了又想,嘴巴张了又张,最终烦躁地?搓了下手指,不敢看他爹,垂着头开口说道:“爹,我要是心里没啥想法,那也不咋可能,我闺女的意思,就是我跟秀英的意思了。”
倒是何秀英心里早已经转了好几转,这会儿见情况已经是这样儿,她?也鼓起勇气说道:
“爹,娘,我们也不是说就完全不同意,实在是这五百块钱,几乎要掏空咱们老江家?的家?底了,而富平那什么生意,影子都还没有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