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腻了?”月河又问。
紫荷立在屏风外,听着里面自家夫人与旁人的对话,简直胆战心惊。
大爷那样的人物,相貌便不说了,有目共睹。脾气在夫人面前也是一等一的好,归家早,与夫人有关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从不曾见两人红过脸。
可夫人……夫人竟然腻了?
她惊吓未完,屏风后探出一个身影。“紫荷,我想吃芙蓉糕了,还有米斋的雪泡豆儿水,你去买些来。”
紫荷一时间忘了点头,等秦霁将荷包递至她面前时,才反应过来。
“我这就去,夫人。”
秦霁默默望着她有些慌乱的背影,叹了口气。
完了,被听到了。
台下换了一出新戏,等到她们唱完,秦霁站起来。“我不听了。”
曲意楼唱的都是江南调,总是夹着几句金陵口音的唱词,让她总是想起陆迢。
然而不待她挪步,剩下那两人一人牵住她一只衣袖。
“先别走嘛,我们今日的戏还没开始呢。”
她们这副口气,指的必然不是曲意楼排的戏。
秦霁好奇,“还有什么戏?”
清乐与月河均换上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拉着她坐下来,手掩着嘴往她耳边递话。
北夷的察力失派使臣入朝帮贡,他们的公主也来了。
“这位公主可了不得,她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是三年前,就当街点了一个进士做她驸马,把人待带回了草原。”清乐提起那件事,没忍住皱了皱眉,表情难言。
“虽直接了些,倒也是个爽朗人……这怎么了?”秦霁问,那时她在金陵,什么都不知道。
“她点的那个进士驸马,原是有妻子的。”月河道。“听说这次过来,她又要挑一个,今上已经允诺,让她自己选,选中了便封为次驸马。”
“还有这种事?”
“可不是么,她现在也在这座戏楼,这里多是些富家子弟,样貌也未又太差的,她一早来了等着挑人呢。咱们不妨坐下来看看这次是谁。”
清乐摇着团扇说完,眨眨眼,“这消息还是我今日给奉茶时偷偷听来的,没几个人知道呢。”
所以她当机立断喊她们过来,就为看曲意楼这一出。
“那敏敏公主在哪间?”月河抬头望了楼上。
曲意楼共有三层,越往上人越少。寻常客人去不了三楼。敏敏公主若是真来了曲意楼,必然在她们楼上。那儿既不会引出太大动静,也方便她看全下面的人。
“我来晚了,不知道是哪间。不过——”清乐话风一转,凑近二人,悄声道:
“我不止订了二楼的雅座,三楼剩下的两间雅间也被我订了,那里现在没什么人混乱视线。待会儿等敏敏公主带着人下去时,我们探出屏风就能看到。”
左右这里只有两处楼梯,对面的她们能隔空望见,身后的出了屏风也能看见。
她们兴致勃勃聊天时,秦霁望着楼下,她在这儿待了快两个时辰,再待下去陆迢又要在偏厅等她。
思来想去,还是让人给陆迢带个口信,让他不要等妥当。
马车还侯在楼下。
秦霁起了身,“我落了条帕子在马车里,得去取一趟。”
“去罢去罢,快些回来。”
紫荷不在,秦霁自己步下楼梯,未至一半,上方木梯便响起了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倏尔就到了她身后。
许是避让不及,他还么越过秦霁,便踏空一阶,连滚带滑地摔了下去。
那人像是真有急事,即刻便爬了起来,要往外赶。
“等等——”秦霁喊住他,拾起地上沉甸甸的荷包,“你的荷包掉了。”
她正要递过去,忽而听到了重重的一声咚。
是头磕在地板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