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灵煜永远地埋葬在了那座地宫里,将最初始的自己留给了那个女人。
不止如此,他还永远地放弃姓名,没有别的身份,没有别的名姓,一次次重生,也一次次地抹去痕迹,彻底成为一抹尘世间难以忽视的幽魂。
“我突然很好奇,到底这具身体是第一具活傀儡。”花台之间的路非常狭窄,而且异常刁钻,于观真看着自己被控制着轻巧地跨越在花的间隙之中,不紧不慢地又开始了第二个问题,“还是崔嵬是?”
崔嵬没有说话。
“不回答吗?”
崔嵬,又或者说是尘艳郎舒展开五指,让于观真走上了台子的边缘,这时候他才发现之前这些美人手挡住了痕迹,实际上中间是一个垒砌起来的圆台,正盛着满池血液。
“很重要吗?”
“一点也不重要,我只是随便问问。”于观真仍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完全没有半点往下倒的意思,他们似乎就维持在这个诡异的姿势当中,既不后退,也不前进,他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自己的面容,慢悠悠道,“不过你应当很焦虑吧,毕竟你的傀儡之术突然就不听使唤了,不是吗?”
“噢,又或者说,这傀儡之术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存在。”
尘艳郎叹息道:“你还是察觉到了,我哪里露出了破绽?”
“你没有露出破绽。”于观真仍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很轻地笑了起来,眼睛微微弯起,“是我,因为从崔嵬来到苗疆开始,我就一直在怀疑他,他为何能及时找到我,为何能找到入口,为何好得这般不可思议。”
尘艳郎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你在本该信任他的时候怀疑他,该怀疑他的时候却又坚信不疑?”
“你知道我是一个多疑之人,所以始终在向我暗示,而且你对我足够了解。”于观真不以为意,“哪怕不是崔嵬,是其他人,我想你也立刻能让我相信。这一切里只有你是真的,我的精神越是集中在你身上,这个幻境越是牢不可破。”
“一旦我相信你,就足以令你控制我,傀儡丑的故事无非是加深对我的束缚,令我想起你的种种手段,令我越来越相信你就是有这样的本事,相信这具身体是一具活傀儡。”
尘艳郎沉吟片刻后,低声道:“很好的判断,不过这也只是猜测而已。”
“的确如此,只是猜测就容易引发怀疑,更何况我还有一个目的。”于观真道,“任何举动都有意义,行动可以复杂,目的却必然明了。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可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崔嵬。”
“我来此,就是为了他。”
“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疑心,却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就像你对蜃龙女一样,你明白,也了解我,才想摧毁我的想法。”
尘艳郎避开了这句暗示:“你看起来并不像是感情用事的人。”
“也许你看人的本事并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样准确。”于观真平静地转过身来,冷淡道,“不过未东明说得半点都不错,你于织梦术上的造诣恐怕早已远胜孟黄粱。”
尘艳郎轻笑了一声,这时候他已经完全不像崔嵬了:“不带上方觉始吗?”
山腹开始震动,四周片片瓦解,于观真知道这是即将从幻境之中清醒来的预兆,他在散落的碎石之中追问:“方觉始所得到的织梦术……是你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