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嵬就收回了目光,他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觉得我的刀与剑,有什么区别吗?”
于观真讥讽道:“如果你真是崔嵬的话,就应当知道他说过无论任何技巧、手段、物品都不过只是工具而已,它们之间并非分别。”
“不错。”崔嵬又继续看着他,“真心也是。”
于观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尘艳郎怎么可能就是崔嵬,于观真可以想出千万个质疑,他见过崔嵬的父母,去过剑阁,知道崔嵬与尘艳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还听过他们决战的传闻。
可他同样可以自己完美地填上所有答案,也许当初并没有任何一人活着离开缥缈峰。
走下来的人只是尘艳郎。
倘若崔嵬就是尘艳郎本身,那许多难以理解的事都可以迎刃而解,为什么他立刻就能察觉到于观真失忆,又为什么能坦然接受于观真不是尘艳郎,为什么愿意一路竭心尽力地救他,甚至是能如此凑巧地坠下高山,正巧落在他们的身边。
“好,姑且算你前面说得有些道理,那我再问你一件事,你要是答得出来,我就相信你不是幻觉。”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于观真就已经知道自己几近屈服了,无论是什么幻觉,无论织梦术的造诣如何,都始终摆脱不了一点。
它是建立在于观真的所知上,方才的对答还可以说是他与自己的碰撞,那么这个问题,除了尘艳郎本人之外,世间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了。
甚至于他,苦苦追寻至此,也不过是为了一个答案。
崔嵬既没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静静地注视于观真,这让后者实在有点抓狂,他们太像,像到让人几乎有些分不出来现实与虚幻。
然而一想到这张脸皮下躲藏着的人就是尘艳郎,于观真又不由得感到一丝反胃。
于观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好像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与自己无关紧要一般,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崔嵬,感觉到酸涩涌上心头,然后听见自己极为冷静的声音,一字一顿:“你既没杀我的打算,那么带我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带你来。”崔嵬道,很平静地凝视着他,“是你自己来的。”
于观真道:“我不是说这里。”
“我也不是。”崔嵬显然知道他到底在问什么,于是继续道,“我虽对你有些好奇,但不至于将你带来。”
于观真怔怔地看着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又或者是反应过来了,却不愿意相信,好半晌才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杀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崔嵬很淡地笑了笑,他往日这么笑,就如同月华初耀,清清冷冷的,别有一番滋味,可这个笑容却极为尘艳郎,令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你以为我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么?”
于观真冷笑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