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蛊巢乃是剧毒之物,一旦巢内的火蛾蛊感热,欲破茧而出,蛊巢就会融化,毒性混入内丹所散发的水雾之中,致人短暂失明。”
这还是个连环扣,被误以为活着的冰蛟本身就是陷阱,引诱人前去观察,一旦靠近陷入幻觉,必然会因情绪导致体温升高,火蛾蛊感到更大的热源,就会苏醒更多好融化蛊巢,蛊巢毒性混入雾中使人失明,火蛾蛊感知热源一拥而上,连跑都跑不了。
尘艳郎不知道来这里的人到底会有多大的本事,幻觉跟好奇心是唯一不论修为高低只要有欲望就会中招的陷阱。
于观真顿时感觉到一阵恶寒,快来到大殿时,他的视线已经非常模糊了,四下看了看,发现未东明并不在里头后,立刻警觉起来:“未东明不在。”
“他定是失明了,不放心我们就躲起来了。”崔嵬淡淡道,“我们去石刻那里坐一会儿。”
于观真带着他去坐下,休息许久,发觉自己眼前竟只是模模糊糊的,好似近视了六七百度,不过没有完全失去视力,心下一转,大概知道是尘艳郎这具身体早已习惯了。他有些忧虑地往后看了看,说道:“那些火蛾蛊会破开冰追来吗?”
崔嵬很安静地靠在于观真肩头:“不会,不过我们也无法再进去了。”
于观真苦笑了声,有些无奈道:“看来没有什么线索了。”
崔嵬摸索着于观真的手递过一片红鳞,很是平静:“未必。”
红鳞圆润美丽,握在手中微凉,颇为皎洁可爱。
“这是什么东西?”于观真顶着自己现在大概有六七百度近视的眼睛眯着凑到上头去看,左看右看也只是一块鳞片,只好疑惑地抬头询问,“看起来好像是鱼鳞。”
崔嵬缓缓道:“不错,这是横公鱼的鱼鳞。”
于观真好奇道:“横公鱼?你是在哪里找到它的?”
“蛟女的咽喉处。”崔嵬转了转头,脸色稍稍严肃起来,大概是在听什么响动,很快又放松下来,循着于观真的声音‘看’过来,解释道,“在逆鳞所在的部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恐怕外面那条横公鱼的肚腹上应当同样有一片缺损。”
于观真闻言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你之前说外头那只怪鱼是横公鱼,要是这鳞片是它的,那它岂不是活了数千年之久。”
崔嵬对这事倒是颇为平淡:“瑞兽寿永,活千年万载也是寻常,不足为奇。”
也是。于观真心想:都说千年王八万年龟,宠物里只有乌龟能养到送人走,听说海底还有一种水母还点了返老还童跟永生不死两个属性,现实世界里尚且如此玄幻,更不要说是这个封建迷信完全是常识的世界了,一条横公鱼活个几千年有什么好稀奇的。
于观真“哎呀”了一声,明白过来:“这样就说得通了,那条横公鱼根本就不是尘艳郎布下的,而是冰蛟女的宠物,难怪它并不攻击任何人。”
“不错。”崔嵬赞许地点了点头,他沉吟片刻后,又道,“虽说千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咱们已不得而知,不过圆台之下是活水,我猜测冰蛟女应是与灵煜达成了某种交易,担忧自己死后,横公鱼会被人欺辱,因此将这枚逆鳞特意赠给横公鱼,如此一来,横公鱼一旦惹上什么麻烦,就可借逆鳞上的气息自由进入泉眼,来到地宫深处躲避。”
“这猜想倒是解释了尘艳郎当初是如何进入地宫的。”于观真摸了摸下巴,不明白道,“可是这样就有一点说不通,逆鳞要是钥匙的话,尘艳郎又何必多此一举再造一座域,直接拿着鳞片进入地宫不就够了。”
崔嵬淡淡道:“地宫一直在顺水而行,横公鱼虽心智犹如幼儿,但极为敏锐,能追随主人的气息前往千里万里,尘艳郎却没这样的本事。”
于观真恍然道:“我倒是忘了这件事了。”
这个问题一旦想通,整件事就完全连起来了,尘艳郎当初很可能是发现了横公鱼之后,进而找到了地宫,然后拔下了横公鱼身上的逆鳞直接把整座地宫当成了自己的小型实验室。
“难怪那条横公鱼一直盘踞在木屋上。”于观真想到了那日面目丑陋的横公鱼围着他们两人打转的场景,一时间百感交集,“它被尘艳郎拔走了蛟女的逆鳞,再无法进入地宫,而域与地宫相连,它嗅闻到主人的气息,自然被吸引来,心甘情愿地做这个守卫者。”
崔嵬“嗯”了一声。
于观真又道:“不过我看这鳞片似乎跟它身上的大不相同?难道活了几千年的横公鱼鳞片会变不成?”
“并非如此。”崔嵬摇摇头道,“那只横公鱼的模样很像是苗疆的蛊兽,想来是吞吃了许多蛊物,才变作那个模样的。”
而这蛊物从何而来,自然不必多说。
于观真低声道:“倒也可怜。”
崔嵬此时仍是目不能视,只好摸索着来碰于观真的手,还没等他想出什么话来宽慰一番,又听于观真说道:“其实想想倒也还好,遇到尘艳郎不死也要脱层皮,若是逆鳞仍在横公鱼身上,只怕现在早就化为鱼骨了。”
“你想得倒开。”崔嵬微微一笑。
于观真这时转过头来,正对上崔嵬茫然的翠绿双瞳,顿时感觉到心酸无比,他自己顶着双六七百度的近视眼都觉得心慌意乱,可好歹还算有个雾蒙蒙的世界,崔嵬骤然失明,还被丢下殿后,不知道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处,于观真很想说出口来,却又觉得矫情别扭,是他要崔嵬陪自己来,也是他默许崔嵬去打这个头阵,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早能预料到的情况。
此时自责也是无济于事,说不准还要让崔嵬反过来安慰他,于观真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说回正事:“可惜了,红鳞虽叫我们知道了尘艳郎为何能找到地宫,但也只有这点线索了。”
“不。”崔嵬摇摇头,缓声道,“这红鳞是以异法留存在蛟女身上,犹如天生天长的肉鳞,我之前观那横公鱼生有女人面容,与蛟女颇为相似,应是被逆鳞影响,想来横公鱼身上那片逆鳞亦是如此。”
于观真对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认知全部来自于方大夫跟大巫祝还有尘艳郎,于是迷惑道:“这是什么很难的事吗?”
“如今自然不算为难,然而此法是在数千年之前。”
于观真心下一琢磨,顿时回过味来,现代开颅手术不算稀奇,可古时候风寒都能死人,时代在进步这句话也适合这里。
“试想蛟龙逆鳞连接于横公鱼身上,合为一体而不受损是何等不易,当世时只有天玄门的一门秘术能做到此事。”崔嵬咳嗽了两声,又道,“不过那秘术有违天和,一旦发动,必然折损寿命修为,解法虽是简单,但如今只怕天玄门弟子也少知了。尘艳郎既能从横公鱼身上完好无缺地取下逆鳞,必定进过天玄门书阁。”
“这么说来,你也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