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晓缥缈主人曾做了什么,也并无成为他的实感。”不知何时,江上竟慢慢起了雾气,于观真垂着脸对他说话的样子都如梦境般,“在他带给我的所有好处与坏处里,只有你是我真正想要的,甚至……甚至令我感激。”
于观真的语调十分温柔,然而措辞却相当强硬:“你不敢说,你不愿意拒绝我。你愚昧地退守在底线处不肯跨越,竭力阻止这一切发生,无非是因为你无法克制,这种行为恰恰好又是你最憎恨的,当你满怀敬畏地去做这件事时,以为自己的心会恢复平静,然而你的心从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平静过。”
“你为什么不说话?”
崔嵬深深地吸了口气,只是怔怔瞧着他的脸庞:“你期望我说什么?你不是已将话都说尽了,你想听的话我说不出口,你不愿意听的话,我更是说不出口来。”
于观真轻轻叹了口气,他慢慢松开手,却叫崔嵬反握住了。
“你……你为什么松开手?”崔嵬下意识问道,“你已不喜欢我了吗?”
于观真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他低头瞧了瞧崔嵬的手,只觉得愉快至极:“我听明白你的回答了,自然不必困着你不准走开。你不是说我累了么,我现在要去睡觉,当然要松开手,难不成与你牵手到天荒地老不成。不过这一下我才知道你到底有多喜欢我。”
崔嵬难得犯了一次傻,闪电般收回手去。
“崔嵬,我不知晓缥缈主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使得我出现在世间。”于观真正色道,“我听说有些人恢复失忆之后,就再不记得失忆时发生的事了,我从不将自己当成他,也不知晓有一日会不会又再变成缥缈主人。”
“因此我今日才告诉你,免得你一生一世都不知晓我的情意。”
崔嵬道:“别说这样的傻话。”
“这不是傻话。”于观真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着,倘若我找寻前因后果时,又变成原来的缥缈主人,最坏的结果就是世上再没有于观真此人了。到那时候,你就真正拥有一个一心一意爱你的人,从生到死,片刻未消。”
“我便是这样喜欢你。”
崔嵬从来知晓眼前此人知情识趣,却不知晓他竟能说出如此动听的情话,只觉得喉咙干哑,顿时成了个哑巴,只不过在于观真吻上来那一刻,他就已成了个哑巴。
他从未品尝过情爱,现下方才明白过来,原来全然的忠诚还不足够,他还要这个人长命百岁,倘若早早死了,自己仍是痛苦难过,难以自拔,一时间心中酸胀甜蜜,无法言说。
“你不准我不用刀,亦不准我不回答。”崔嵬低语道,“如今,我也不准你做一件事。”
崔嵬向来封闭,绝不强求别人做任何事,对任何人都无期望,对任何人也都不勉强,此举固然合适,却难免显得冷淡,因此于观真听他有所求,异常喜出望外:“你说。”
“我不准你死。”
于观真目光柔和下来,轻轻叹息。
“我怎舍得死。”
船在水中,行得再慢也终有尽头。
于观真才与崔嵬互通心意,哪料得又即分别,心中自然依依不舍,甚至冒出荒唐的想法来,只愿天涯海角跟着崔嵬一道远行,管那几个弟子与缥缈主人去死,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