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观真深深吸了口气,他并未因此言露出笑靥,反倒语调渐低:“对不住了,你对我这样好,处处为我考虑,我反倒对你发脾气,你是不是觉得我任性妄为,毫无感恩之心,还要你想借口来给个台阶下。”
“这世间好意比恶意更难拒绝,我并不认为自己为你好,你就当欢欣鼓舞地接受,倘若你真的不愿意,我纵是做了再好的事,也不过是自己觉得好,实则仍是强人所难。”崔嵬动了动嘴唇,还是说道:“你当真不喜欢,我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了。”
于观真望着他,只觉得晚风都热起来,心跳得越发厉害。
“我之前……对你做过一件事。”于观真的声音沙哑,“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电光火石间,崔嵬一下子想到了那棵老树上的所有风景,他本不应当回答,更不应当好奇,然而此情又怎是人力所能抗拒,他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一。
崔嵬的呼吸已乱,明知故问:“什么事?”
下一刻他就得到了早已心知肚明的答案,于观真吻了上来。
于观真的吻比他本人更难缠。
崔嵬本就鲜少与他人亲近,更何况之前那亲吻来得又轻又淡,哪有这般缠绵悱恻,他猝不及防被逼得步步后退,背脊一下子撞在了船顶上,只觉得嘴唇上似要烧起来,又烫又软,仿佛蜜糖在火里熬化了。
“于观真!”
崔嵬厉声警告他,只可惜连嗓子被一道熬成糖浆,显得喑哑又无力。
“你要是不喜欢,为什么不推开我?”于观真并不与他分开,将手腕紧紧抓住,唇对着唇说话,“我不是你的对手,你将方觉始都踹下船去,怎么对我手软,怕我不识得水性淹死么?你放心好了,我还不至于这些许灵力都用不出。”
若非时机不恰当,崔嵬简直要被逗笑了,他力气不小,别说将于观真踹下去,就是将人拉开也不难,只是不知怎的不愿意动手,便将头稍稍往后仰去,露出喘息的空隙:“你再不离开,我真要将你踢下水去。”
已近深秋,夜间江水冰冷刺骨,纵然修仙者不畏寒暑,可泡在里头到底不好受。
于观真心生畏惧,一时拿捏不准崔嵬所说是真是假,倒也不勉强继续亲吻下去,而是靠在对方肩头,低声道:“你是不喜欢我,还是我亲得太重,叫你觉得疼了?”
“你……”崔嵬既尴尬又羞赧,怎样回答都不对劲,唇上仍如烈焰焚烧,好在心跳渐缓,故作冷淡,慢慢将他推开了,“不要做这样的事了。”
于观真觉得自己还不如真正被踹到江水里头去,好歹头脑能清醒点,不必如现在这样忐忑不安,既不知该进,也不知道如何退。甚至有一瞬间他都想放弃,露出与平日无二的笑容,跟崔嵬说清楚这不过是一场恶劣的玩笑,他们还能留有朋友的体面。
体面……呵,那东西要来何用。
“崔嵬,你当真是个了不得的好人。”于观真慢慢攥紧了手,他思索方才种种,却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多心,是不是自己多想,他靠近时极慢,给足了崔嵬时间反应,本以为对方不避不闪是对自己有意,可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难道谁对你做这样的事都可以?
于观真根本没有吃醋的立场,此刻却忍不住颤抖起来,语调暗藏讥讽,“旁人这样轻薄你,你竟也耐心劝导。不过也是,男子与女子毕竟不同……对此等小事确实是不太放在心上,我倒是没想到你连男人都不太介意。”
听他说得越发荒唐,崔嵬不由得皱起眉头:“你是想惹恼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