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白天正经上班的人早就睡了,只有一间宿舍还亮着灯。
顾戎的手里还拿着这个宿舍的钥匙。
为了防止自己看到什么辣眼睛的画面,盛夏转过身靠在了墙上,对着顾戎低声说:“去吧,我给你看门儿。”
顾戎被她这副我给你保驾护航的架势逗乐,拿出钥匙转动门锁,在推开门的瞬间就听到了里头惊慌到渗出恐惧的急促喘息声。
里头的人为了爬起来躲避甚至还撞倒了桌子。
桌子上的精美茶具稀里哗啦碎了一地,本来就站不起来的人被绊倒缠进了拧巴成一团的桌布里,手脚并用地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爬起来,只能是维持着惊恐万状的表情匆忙抬头,猝不及防就撞进了顾戎的眼底。
顾戎的身高在灯光下被拉出惊人的压迫感,直到他逐步走近把地上的人全部笼罩。
顾长生一头的冷汗下雨似的砸,看到来人是顾戎不是警察,第一反应是如释重负,旋即灭顶而来的就是窒息一样的绝望。
顾长生双腿蹬挣扎着后退:“你别过来,你……”
“嘘。”
顾戎笑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头看着顾长生一字一顿地说:“四点多,你的同事们都在美梦当中。”
“你要是大吵大叫的,万一把人吵醒了,你今晚去干什么不就都被人发现了?”
尽管天窗下方的空地上有保命的草垛,但那个高度对于几乎是慌不择路跳下去的人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顾长生明显是换过衣服,身上也找不出当贼的证据。
只可惜他的胳膊扭曲的形状一看就是不对劲儿,扭动挣扎间从裤脚下露出的脚踝也伤口狰狞的在流血。
顾戎啧啧称奇:“这是骨折了吧?”
“我听人说骨头断了是大事儿,伤得这么重,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要不……”
“我没有!”
顾长生胡乱扯了地上的桌布盖在自己的脚上,扭曲着脸咬出了颤声:“我下班就回宿舍了,什么骨折什么伤,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这是污蔑!我……”
“我说什么了,你就那么激动?”
顾戎一抬手把从刘芬芬那里得来的钥匙扔到顾长生失控发抖的脚上,半蹲下看着还在不断后退的人,失笑道:“别紧张啊。”
“我是自己来的,没带警察。”
“跟你当年去见我的时候不一样。”
顾戎这话一出,看不见的虚空中仿佛多出来了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就卡住了顾长生的脖子。
顾长生的脸色由惨白又转至铁青,恶狠狠地盯着顾戎却因底气不足而浑身发颤。
顾戎注意到浸过桌布溢出来的可疑颜色,神色复杂地站了起来:“你还真是一次又一次的能刷新我的认知。”
这就吓尿了?
那当年指证他的时候,又是哪儿来的勇气呢?
顾戎拿出一张皱皱巴巴沾满了脏污的五块钱扔到顾长生的脸上,在顾长生抓着钱要扔的时候轻飘飘地说:“这是你当年去探监,劝我认罪时给的钱,忘了?”
顾长生把这五块钱扔到他的身上。
顾长生说,他的命只值这个价。
看到顾长生抖得更加剧烈,顾戎站直了失笑道:“放心,我不至于为了这点儿小事儿就要买的你命。”
“今天来只不过是想把钱给你,没别的意思。”
当年的羞辱诬告,他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变成顾长生这辈子都无法挣脱的泥沼。
过去了吗?
过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