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今日,可都全亏了太子仁善。
老爷子想到洪北之战惨死的儿子和十几万将士,再一想自太子掌权后朝中挥舞而起的无声铡刀,为此流离失所的无数百姓,心头的最后一丝迟疑被决然压下,缓缓呼出一口气说:“罢了。”
“君不仁,何以为臣?”
天命如此,徐家只是滔天大浪中的一簇小小浪花,无法左右大局的情况下,自保为上。
老爷子摆摆手说:“都按你们说的办,只有一点。”
“璈儿。”
徐璈站起来正色以对,老爷子深深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知你心中怨气颇深,我心亦当如此。”
“只是此去岭南,你必须记住一件事儿。”
徐璈恭恭敬敬地俯身:“但听祖父教诲。”
“飞鸟尽,良弓藏。”
老爷子闭上眼苦笑道:“自来悍将都是这种下场,太过能干的臣子,乱时当为君主利刃,但染血的利刃往往下场都是祭了盛世太平。”
老爷子的目光宛如带起了千钧重量,重重地压在徐璈的肩头,声调沙哑恍惚:“璈儿,别走了你父亲的老路。”
江遇白身为岭南的小王爷,现在心怀大计,欲取天下,正值用人之际,自是求贤若渴无所不应。
可要是把上位者一瞬的柔和当了真,那当虚情假意撤去,剩下的残忍又该如何承受?
老爷子目光深深,徐璈无声而笑:“祖父安心,我有分寸。”
“我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徐璈回到北院时,桑枝夏还没回来,但两个睡熟的小家伙已经被送到了北院,小小的床就安置在卧房正中,正睡得鼻子冒泡泡。
徐璈摆手让看着孩子的点翠和画扇出去,自己坐在小床边静静地看着两个小娃娃的睡脸,嘈杂了一日的心逐渐趋于平静。
桑枝夏进屋的时候,正好看到徐璈手欠去戳糯糯的小耳朵,脚下一顿头疼地说:“你又招她。”
徐璈好笑地收手,撑着小床的床沿回头:““跟娘和岳母都说好了?”
“她们怎么说的?”
“还能是怎么说的?”
桑枝夏走上前确认了一下孩子没醒,坐下才说:“无非就是惶恐,但胜在愿意听我们安排,什么都说好。”
“陈允他娘那边我也去了,她倒是好说话,只说来了此处就万事听我们的,自己没什么可说的。”
至于徐二婶和徐三婶,这两位夫人在这些年的磨砺中早已磨出了自己的锋芒,对家中的动向早有准备,只等着时机到了抽身就走,并不需多说什么。
桑枝夏叹了口气说:“还好之前让徐明辉提前去了,不然咱们带着这么一大家子,贸然到了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再出点儿什么岔子,老的老少的少,且不知怎么安顿呢。”
徐璈也不插话,等桑枝夏想到一茬是一茬地嘀咕完了,最后才放轻了声音说:“枝枝。”
“嗯哼?”
“突然要跟着我去岭南,会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