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坐在马车里放下掀起车帘的手指,身侧响起了大巫师的沙哑的声音:“不碍事的。”
自打老王爷病逝,大巫师就守在灵前一言不发,直到此刻才终于开了口:“小王爷会感激他的。”
人人都在说圣贤之道,在说天下大义。
可所有人好像都不约而同地忘了,远在京都的小王爷也是人子。
抛开了所有的称号和冠冕,他仅仅只是一个不得尽孝于父灵前的儿子。
大巫师闭着眼说:“小王爷离不得京都,回不来岭南。”
“将军此举看似莽撞,实际上是最大程度成全了小王爷的为子之心,小王爷不会怪罪的。”
老王爷在临终之前把王城兵权全都交托给徐璈,或许也是料中了这一点。
这么多忠心不可疑的人,或许只有徐璈懂得江遇白在想什么。
也只有徐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敢背负漫天而来的骂名,去成全被禁锢在九层皇冠之上的人君。
桑枝夏百感交集地呼出一口气,苦笑道:“我倒也不是在担心这个。”
“我只是在想……”
“咱们都已经出发十日了,按两地来往交信的速度,小王爷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大巫师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侧头看着车窗外飞扬起的白幡无声叹气。
怎么会不知道呢?
扬洒起漫天飘白的地方,不仅仅是岭南。
儿子贺您终得夙愿一尝
江遇白是在岭南队伍出发半月后才知道了老王爷逝去的消息。
倒不是传信的人蓄意瞒着不敢通报,而是江遇白在京都一战中身受重伤,神志昏沉了近半月才勉强清醒。
薛先生看着脸色苍白的江遇白,心中无比庆幸徐璈强逆众意做的决定。
江遇白受伤的事儿全程隐瞒只有少数人知道,但他的伤势过重不可再长途奔袭。
如果徐璈没坚持扶棺入京,江遇白势必要在尾七结束之前赶回岭南。
那样的话且不说京都中需要江遇白坐镇的局势,就单是江遇白自己的身子也受不住。
薛先生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低声说:“骠骑将军带兵一路疾行,按照预期不出两个月就可以顺利抵达京都。”
“咱们虽说是无法去岭南亲迎,可按国丧当论三月,小王爷先静心休养伤月余,等伤稍好些了,便可即刻动身去迎。”
摁是绝对摁不住的。
劝的话也都不必多嘴去说。
薛先生知道江遇白在想什么,索性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我看过骠骑将军和桑东家送来的信了,一路都用了冰棺护着,王妃也被骠骑将军请入京都,等抵达后便可按国丧之礼,与王爷一同入帝陵。”
“只是国丧礼数繁琐且时日较长,小王爷身为孝子需在王爷灵前日夜守孝跪灵,当全为子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