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人,陵王妃陆华,苏云婉与孙曼容,还有沈青棠与陆淮景,都是从小恪守礼法的人,衣食住行都十分讲究。
平日饮食都是遵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准则,更有讲究礼法的人,要割不正不食。平常家宴可以随意些,却不能连饮食最基本的底线都忘掉了。
这一桌上不但有陵王妃陆华在,还有苏、孙两位贵客。
何诗儿为自抬身份,不论贵贱同席而坐,好在还有陆华的抬举庇护。
在世家贵胄的宴席上煮鸳鸯火锅,还令主客一同举箸,所有筷子都放在一锅汤里涝煮,竟成何体统?岂不是让王妃娘娘与贵客女眷们,一起吃口水席?
以上还可用一句草率搪塞,这满桌食用的菜肴,简直让人心惊胆战。
各种带着血污的薄片生肉,还有什么牛的血管,羊的肠胃,猪的脑子,鸭的肠子……
何诗儿不介绍还好,她眉飞色舞的一一讲解过,孙曼容第一个就吐了。
苏云婉也是脸色惨白,连忙用手帕垫着,将袖中的香囊挡在了鼻子前。
沈青棠是主桌上唯一不动声色的,撂下筷子叫来丫鬟婆子收拾地面,又让人搀扶着孙曼容先回房休息。
陆华则是脸色铁青,转头看向何诗儿。
何诗儿见孙曼容吐了,众人都围着打扇送水,自己也慌忙过去,还急切切的问:“孙妹妹是不是未吃晚膳,腹中饿的发虚,中了炭火之气?”
“并没有。何小娘不必忧心,我陪曼容妹妹回房休息一下就好。”苏云婉不愧是大家闺秀,表情依旧淡淡的。
何诗儿却还不依不饶,她笃定孙曼容是饿晕了才发昏呕吐,嘴里还在絮絮叨叨。
“我是懂医理的人。孙妹妹脸色发白嘴唇发青,一看就是饿的虚脱,只需要吃些东西就好了。你还是留下吃点东西吧?我先给你用鸳鸯锅里的白汤煮一碗酿肉圆,保准你一吃就好……”
她这话刚出口,皱着眉头的孙曼容便大怒起来。
孙曼容的叔叔是金陵镇守太监,发迹前是贩夫走卒,她四五岁时才全家暴富,成了正经官家小姐。
比起世代贵胄之女,孙曼容底蕴不足,比起书香门第小姐又输文采才华。是以她最怕在贵女跟前出丑,让人私下议论暴发户出身。
今天当着陵王妃娘家人还有苏云婉,何诗儿竟然生生把她给说吐了,她这满腔怒火早就没出发了。
现在何诗儿竟然还敢说,她是饿昏头才呕吐的,仿佛人前出丑都是她自己不好。
“吃你个头!”
孙曼容用茶水漱了口,当即将半碗殘茶朝何诗儿脸上泼过去。
“谁稀罕吃你的东西?你睁开眼睛看看,满桌都是些什么?猪狗牛羊的下水,你也都当宝贝端上来,给王妃娘娘和我们吃?你自己看看,这青瓷盘子里头的臭肉血汤,你自己吃得下去吗?”
“一锅子不知是什么的红白汤水,我们大家拿筷子在里头涝泔水,亏你做得出来!你们镇国公府就是这么对待王妃,这么对待客人的?我姓孙的倒是个外人,我可看不过去!”
“……孙家妹妹……我是好心!我是主人你是客人,你不懂得尊重我吗?”
何诗儿兜头被泼了一脸水,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自从陆华一行人到了别墅,她一直觉得孙曼容是脾气最直率最好相处的。
谁知她竟然上来就骂人,还不顾客人脸面,当场动手泼茶。
听到何诗儿这声“孙妹妹”,孙曼容更是气红了脸。
“你是什么东西?凭王妃娘娘抬举,也不过是镇国公世子的小妾罢了!我是金陵镇守侄女,正经的官家贵女,陵王府的女官!凭你一个狗奴才贱人,赶着叫我妹妹,敢和我论主人客人?也不看我叔叔认不认的你!我告诉你,我孙曼容不是来你家要饭的,把你这些猪狗下水,泔水汤子都拿走!”
孙曼容指着何诗儿鼻子越骂越气,苏云婉连忙拖住她低声劝慰。
“曼容妹妹,王妃娘娘还在这里,快不要说犯忌讳的话。这里是镇国公府别墅,王妃娘娘的娘家,咱们是王妃跟前的女官,千万看娘娘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