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岫如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也没说。
他已在塞外浪迹了三年之久,三年中,他也曾偷偷摸回京城,于深夜溜进秋府,伏在房梁上,看秋泓梦中睡颜。
三年中,他曾以不同字迹、不同署名为秋泓寄信,向他送去关外密报,还曾暗中探望自己那被软禁在京城的兄长和儿子。
李岫如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可谁知就在去年某一日,他再次窜上秋泓卧房房梁时,坐在书桌后的人莫名开了口。
他说:“下来吧,你的信我都收到了。”
于是,李岫如就这么摩挲着秋泓给他的玉佩,笑了起来:“上月我去了趟回乌,那里的太阳真毒,把我这张脸都晒脱了一层皮。”
秋泓眯了眯眼睛,看向李岫如那张明显变得黝黑了不少的面皮。
“如今我手底下也有了不少人,只是当中能驱使香鸟者不多,现下总在北边活动,若是次相大人允许,或许我能带着他们往南边走走。”李岫如一顿,“主要是北边有姓陆的,我看见他们就心烦。”
秋泓不咸不淡地扫了这人一眼:“昨夜我去见了也儿哲哲,她告诉我,王栀来了北边,这事你可清楚?”
李岫如哼笑一声:“王栀老态龙钟,他哪有精力来北边?这人出趟家门都难得很。以我在天崇道中探查到的消息来看,王栀没来,但来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秋泓不解,“这话何意?”
“王栀手下有亲信的十三弟子,其中三位因与天崇道勾结,于半年前死在了镇抚兵手下。剩下的十位则在四处宣扬邪说,这帮人甚至声称,那龙椅上的小儿也是他们的门徒。”
“什么?”秋泓倏地坐直了身体,“今早,我去见了那个名叫‘苏郴’的贼子,他也口口声声称,只要让他们见一面陛下,陛下就会立刻投入天崇道门下,为天道行事。我虽不信,可却不得不防患于未然。只是可惜,陛下孤行己见,执意不肯回京。”
李岫如听此,一笑:“小皇帝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依我看,倒不如以他为诱饵,把那帮藏在暗处的人逼出来。”
“胡闹。”秋泓就想提声责骂,可一口气还没上来,心口就又是一阵隐痛。
李岫如不说话了,他起身撑住秋泓的肩膀,又以一手抵住他的后背,轻轻地按揉着。
等人稍稍平复,李岫如才开口问道:“看过大夫吗?”
秋泓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回答:“大抵是旧伤,无妨。”
李岫如听了这话,抬手就要往秋泓肩胛下捋,似乎是想检查一下这人到底伤到了哪里。
秋泓急忙侧身躲过:“亥时三刻,李果儿会进来送药,你若无事,就赶紧离开吧,免得被人瞧见了。”
李岫如心中“腾”的燃起一股无名冲动来,他一双眼睛在秋泓身上身下扫视了三遍,不知在克制着什么,等了许久,这人才弯腰捡起自己的刀剑和大帽。
“听说,陆问潮已经抵达了塘州关外,要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他了。”李岫如凉凉地说道。
秋泓微怔,但还来不及回答,那人便身形一闪,跃出窗外,消失了。